“狐之助。”
與話音一同響起的是短促的敲門聲,衆人轉頭往門口看去。
門開了之後,身形小巧的狐之助,神色滿是不安,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尖細的嗓音帶着幾分緊張:
“檢察官大人,7454号本丸所屬狐之助,前來報道。”
狐之助那圓溜溜的眼睛,在黃色絨毛包裹的臉上滴溜溜地轉動,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屋内衆人。
第一眼見到的是給它開門的檢察官白鳥大人,狐之助曾經與她有一面之緣。白鳥大人朝它友好地笑了笑,熟悉感讓它稍稍放松了些緊繃的神經。
緊接着,它的目光投向沙發上的年輕女性。隻匆匆一瞥,它竟然以為看見了喚醒它的審神者。
是闊别已久的審神者大人嗎?
狐之助眼前一亮,邁步就想上前。
可就在這時,年輕女性轉過頭,目光交彙的刹那,狐之助一個激靈,瞬間從錯亂的思緒中清醒。它趕忙晃了晃腦袋,試圖将那些雜亂念頭徹底驅散。
這應該就是代理審神者吧,雖然有相似之處,但她的眼神和審神者大人還是不一樣啊。
最後,狐之助的視線落在辦公桌後的九條朔身上。
一瞧見九條朔冷峻的面容,狐之助後腿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想逃跑可又不敢違抗,隻能硬着頭皮,小步挪進屋内,挑了個離衆人都遠遠的角落,規規矩矩地站定,活像個犯錯等待發落的小孩。
此刻,屋内人都已到齊,一場好戲,似乎即将開場,房間内的氣氛在衆人視線交集中,或緩或急的呼吸裡,變得詭谲起來。
而作為這場戲毫無疑問的主角,烏亞彌隻是平靜地扯了扯身上的長裙,剛剛的動作讓這條裙子腰腹處起了堆褶,随即便低着頭,放空地凝視着自己的手指。
這雙手在出發之前被精心打理過,指甲被修剪得圓潤,被塗上了漂亮的裸粉色指甲油,将指甲上原本握刀練出來的痕迹盡量地遮掩下去,手指處的繭子以及凍傷愈合的疤也進行了處理,如今這雙手白皙柔軟,仿若養尊處優的貴女之手。
今日這身長裙,還有腦後精心挽起的發髻,所有這些裝扮,都是在努力向那個人靠近。
可是,那個人的手并不是這樣的。
烏亞彌放在膝上的手指慢慢虛握,卻并未攥成拳頭,手心留出的空位,恰好能穩穩放入一把刀的刀柄。
她想起那雙曾在幼時與自己一同揮舞刀劍的手,如今,卻再也無法握住任何一把武器了。
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就應該在她手中結束。
不能再逃避了。烏亞彌手中突然用力,似乎真的握緊了手中那把無形之刃。
她會帶走那個人,然後殺死那個人。
“彌小姐?”
白鳥輕柔的呼喚,打斷了烏亞彌的思緒,她擡起頭。在剛剛她沉浸在思緒中時,散發着藍色靈光的通道在房間中央被九條打開,此時九條,白鳥,狐之助都站在通道前回頭望向她。
一旁的鹦鹉撲騰着翅膀飛到烏亞彌的肩上。
鹦鹉落在肩上時,烏亞彌有瞬間的僵硬,眉頭不着痕迹地輕蹙。旋即,她強行将注意力放到回想這幾天臨時惡補的所謂貴族姿态上,一邊在心中默默唾棄自己,一邊努力讓自己的動作舒緩優雅地起身。
烏亞彌微微颔首,朝着衆人露出一抹微笑,那弧度精準得仿佛是用标尺精心度量過一般,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婉與謙遜。
站在人群最後方的九條,面沉如水,冷冷地朝她投去一瞥。那獨眼中閃過寒芒,是在無聲地警告烏亞彌。他在說,記住你的任務,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烏亞彌感受到那道目光,微微擡眼,旋即又低垂下去,繼續将自己僞裝成那隻怯弱膽小的兔子。
此時,她肩頭的鹦鹉歪着腦袋,黑豆般的小眼睛裡,清晰地倒映着傳送通道散發的幽光。
而離她最近的白鳥笑容不減,眼神卻不斷隐晦地在兩人之間流轉,眨眼間帶出一點若有所思的神采。
狐之助則遠遠地躲在一旁,與烏亞彌保持着安全距離,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抓住重新締結契約。在離開本丸的這段日子裡,狐之助的鼻子倒是練就了新本事,此刻,它靈敏地嗅出空氣中彌漫的陰謀氣息,如同隐隐燃燒出的火藥味,可它隻是乖巧地閉緊嘴巴,選擇了沉默不語 。
“時間到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