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教她跳的預言家,難道不是敗給我?”
靳韫言瞥他一眼:“上局怎麼輸的,這麼快就忘記了?”
“你這人……”
少年打鬧起來,庭院裡充滿着歡聲笑語,周遭那樣喧嚣,空氣裡隐隐透着幾分說不清的暧昧。
玩到黃昏,薄夏和幾個順路的同學結伴回家,她推着自行車走在最後,聽到前面幾個人開着玩笑肆無忌憚地笑。
那天的暮色很美,泛着橙色的雲大片大片地鋪在不遠處的天幕上,天色越來越暗,不遠處路燈慢慢亮了起來。
薄夏就那樣安靜地看着,一時間覺得塵世美好。那條路那樣長,她如此希望前方沒有盡頭。
她回到家時,裡面傳來笑聲。薄夏彎腰換鞋,聽到這聲音知道平時在初中學校陪讀的媽媽帶着妹妹回來了,她站在玄關處,看見他們三個人有說有笑。
薄夏怔了怔,一時間有些出神,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闖入這個家的不速之客。
似乎此時此刻,她不應該出現在這兒。
在那一瞬間,連薄夏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産生這樣的感覺。甚至有一種慶幸,慶幸父母還有妹妹,這樣也許有一天,她變成自由的飛鳥遠離這兒也沒關系。
母親先看到了她,張嘴就是數落:“跑哪兒去玩了,一天到晚不着家在外面鬼混,怎麼不等我們吃完再回來?”
從小到大,薄夏很少有自己能出去玩的時間,母親總是管着她,小時候出去不安全,再大了一點要帶妹妹,到現在,似乎管束她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薄夏也沒反駁,隻是默默承受着這一切。
這時候母親說了一句妹妹,但妹妹性格卻和她迥然不同,聽到後立馬回怼,說得母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薄夏突然有些羨慕那樣的妹妹,她怎麼能那樣肆無忌憚,什麼都敢說。
為什麼,隻有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寄人籬下。
她坐在餐桌前跟他們格格不入地吃着飯,突然就想起今天在周随野家裡,周随野跟她不一樣,他不是叫生疏的媽而是叫媽媽,他媽媽也不是叫他的名字,他們看上去那樣親近。
薄夏有些恍惚,甚至對于年輕時候的她算得上是一種沖擊。因為她從來沒想過有孩子可以跟父母那樣親近。
她以為這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是獨立的,也以為這世界上所有的親子關系都是疏離的。
眼前的米飯下了大半,她想夾盤子裡最後一隻雞腿,卻被旁邊的妹妹攔截。從小被養成刁蠻的性子,對方很蠻橫地說我要吃。
薄夏還沒有表态就聽見母親說:“她是你妹妹,你就不能讓着她嗎?”
她松開了筷子,旁邊的人非但沒覺得她多好而是以勝利者的姿态朝她做了個鬼臉。
這頓飯沒什麼胃口,薄夏吃了兩口就在諸如“你就吃一碗飯啊”這樣譴責的話之中回到房間,她打開好幾天沒記的日記本,隻在上面寫了兩個字:長大。
大人們總說長大後一切都會變好,所以,以後會變好的,對吧。
假期漫長而又短暫,群裡精彩萬分,有急着抄作業的,也有像溫心這種不到最後不着急仍舊在看漫畫的。
薄夏寫完作業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書,這已經是她數不清第一次高估自己,覺得假期也能自律而把一堆書費勁巴拉地背回家了。
聽到外面人的唠叨,薄夏想到雜亂的沙發,趕緊出來收拾衣服。
堆在一起的衣物露出藍色的一角,看上去有一件顯然不屬于薄夏的,母親瞥到後剛想問她,她趕緊伸手擋住。
“怎麼不記得你有這件衣服?”
她眼神帶着心虛,緩了會兒強裝鎮定:“是朋友借給我的外套,我洗好了還給她。”
對方不再過問,過了會兒問了她的成績:“你以前在初中都是前幾,怎麼到高中來了以後退步這麼多,這物理才考八十多。”
她原本可以解釋,高中的題目跟初中根本不是一個等級,初中随便聽聽就能懂,高中顯然不一樣。更别說南桉一中從來不缺天才,但她張了張嘴沒說出口,借着放衣服的名義回了卧室。
一周的假期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上學那天下了小雨,薄夏特意起得了個大早去學校,買了早餐後來到空蕩蕩的教室,座位上沒有一個人,黑闆報已經畫好了,長城祥雲,中間寫着“歡度國慶”。
她找到靳韫言的座位,像是做賊一般将手中裝着外套的袋子放進了對方的桌屜。
薄夏剛準備走,不小心帶出來裡面好幾封粉色的情書,她内心說不出來是什麼心情,那樣優秀的人,注定被很多人喜歡吧。
她慌亂地将情書撿起來,生怕這個空檔來了人撞見這一幕誤會些什麼。
偏偏害怕什麼來什麼,她聽到走廊的聲響,一擡頭就跟周随野的眼神撞了個正着。
他個子高挑,那身藍白色的校服硬是被他穿出了幾分放浪不羁的意味,完全不像他那天自嘲時形容的那樣。
周随野挑着眉,眼神裡帶着點兒戲谑。
不等他開口質問,薄夏心虛地解釋:“你别誤會,這不是我寫的情書。”
周随野這人從小就情商高,從來不讓别人下不來台,要不然也不會人緣好。他順着薄夏的話,甚至幫她想了個借口:“知道,是别人放在我同桌桌屜裡剛好被你弄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