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栖的心髒猛地一縮,指尖微微收緊。
的确,她出于自尊,故意用“交易”反将了他一軍,可她沒想到,沈栎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甚至順勢接下了她抛出的“籌碼”。
許栖還未來得及反駁,男人已經再次低頭,吻了下來。
這一次,徹底沒有留餘地。
沈栎的氣息灼熱,裹挾着沉沉的情欲,毫無保留地點燃着她的理智,連呼吸都熾熱得驚人。
許栖被迫仰頭,手掌仍抵着他的胸膛,可男人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輕而易舉地鉗住她的手腕,再次按在枕側。
他低頭,眼底是徹底沉淪的黑色,嗓音壓得更低,帶着極緻的隐忍與瘋狂:“既然錢都付了。”
他微微偏頭,貼近她耳側,氣息溫熱,帶着令人戰栗的蠱惑:“許栖,你不如……物盡其用?”
許栖狠狠閉了閉眼,指尖微微顫抖,最終沒有再掙紮。
—
水聲從浴室裡淅淅瀝瀝地流下,熱氣氤氲。
許栖站在蓮蓬頭下,水流順着肩頸滑落,沖刷掉皮膚上殘存的溫度。她閉了閉眼,手掌撐在瓷磚上,指腹微微收緊。
她的心跳得很快,腦海裡甚至還殘存着剛剛的混亂。
她太久沒有這樣失控過了。
而讓她失控的,偏偏是沈栎。
她本可以推開的。可在那個瞬間,過去的某些情緒如同決堤的水,沖垮了她的理智。
她在心底狠狠唾棄自己。
過往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本以為自己早已百煉成鋼,卻還是在沈栎面前潰不成軍,真是可笑至極!
再出浴室時,卧室裡已經沒了人,空氣中隻餘淡淡的木質香氣。床頭櫃上留着一張字條,字迹清隽有力:
“許栖,晨安。昨夜風雨,今朝晴好。若有閑暇,可再叙。”
許栖捏着那張字條,指尖微微發緊。
疏離、禮貌。
像是實在無話可說,還給她來了段天氣預報。
就仿佛昨夜和剛才的一切,都是雁過無痕。
許栖将字條随手攥成一團,目光掃過沙發上整齊疊放的衣服,心裡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她本以為沈栎會像其他追逐她的男人一樣,或是深情款款,或是死纏爛打,哪怕是禮節性的紳士風度,但他沒有。
他隻是留下一句話,然後離開,風輕雲淡,潇灑至極。
一夜情嘛,本該如此。
何況她還付了錢,銀貨兩訖。
從精神上講,她是高高在上的,她是買家,她赢了。
可是。
許栖本該松一口氣,可不知為何,心裡那種淡淡的煩躁,竟愈發難以抑制。
她走到沙發,取過幹淨的衣物,換好後站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頭發和妝容。鏡中的女子依舊冷靜自持,昨夜和今晨的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
許栖深吸一口氣,拿起包,推門而出。
到了律所,許栖剛走進辦公室,助理小林便迎了上來:“許律,您來了。早上有個客戶打電話來,說想跟您約個時間談談案子的事。”
許栖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好,你安排一下時間,盡快通知我。”
小林應了一聲,轉身去忙了。
許栖走進辦公室,關上門,坐在辦公桌前,打開電腦,開始處理堆積的工作。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着,仿佛這樣就能将那些混亂的思緒抛諸腦後。
然而,無論她如何集中精力,沈栎的影子卻始終揮之不去。
他的聲音、他的氣息、他的觸碰,仿佛烙印在她的皮膚上,揮之不去。
他甚至沒有留下一個可以讓她指責的理由。
她本該對他不屑一顧才對。
但她知道,那些年她曾那麼喜歡他,甚至在他離開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在不甘心地問自己——如果當年她再主動一點,是不是一切會不一樣?
後來,她逼着自己放下。她換了一任又一任男友,試圖用“愛過很多人”來消解當年那個沉默而隐秘的喜歡。
她一直以為自己做到了。
可是當沈栎再度出現在她面前,她才發現,有些東西從未真正消失過。
許栖停下手中的工作,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盡快理清思緒,回到正軌。
她的目光落在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顯示上,上午十點十五分。她端起已經涼透的美式咖啡,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清醒的刺激。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斜斜地灑在辦公桌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許律,等下會議的資料準備好了。”小林敲門進來,将一疊文件放在她手邊,“另外,江臨醫院的陳主任剛才來電,說想約您明天見面。”
許栖的指尖在文件邊緣輕輕敲擊:“醫療糾紛案已經結案,他們還有什麼訴求?”
“說是想請教一些病曆管理的法律問題。”小林翻開日程本,“我幫您安排在明天九點?”
“推掉。”許栖站起身,将咖啡杯放在窗台上,起身前往會議室:“告訴他們,我的咨詢費按小時計費,如果真想談,讓他們準備好鈔票。”
會議室的投影儀發出輕微的嗡鳴,許栖站在幕布前,激光筆的紅點在PPT上跳躍。
按律所傳統,她在勝訴後給新人律師做經驗分享。
許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清晰,将複雜的法律條文拆解成易懂的模塊。然而當幻燈片翻到“醫療事故責任認定”這一頁時,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掃過會議室角落。那裡空無一人,卻仿佛還殘留着昨日法庭上,某個穿白大褂的身影。
“許律?”助理律師小張輕聲提醒,“關于舉證責任這部分……”
許栖迅速收回思緒,将激光筆指向下一張圖表:“根據《侵權責任法》第五十八條,醫療機構應當就醫療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承擔舉證責任……”
會議結束時已是正午,許栖婉拒了同事的午餐邀約,獨自回到辦公室。
她從抽屜裡取出一個牛皮紙袋,裡面是昨晚案件的庭審記錄。翻到專家證人發言的部分,沈栎冷靜自持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搶救記錄的時間戳确實存在問題,但院方在危急情況下的處置并無過錯。”
她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這部分發言,思緒卻回到今早那人的親吻。
那人在床上說:“許栖,我想要你想得發瘋。”
滾燙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帶着不加掩飾的占有欲與瘋狂,和法庭上條理清晰、冷靜自持的模樣截然不同。
許栖猛地合上案卷。
手機突然震動,是江臨醫院陳主任的來電。許栖盯着屏幕上跳動的号碼,按下接聽鍵。
“許律師,我是醫務科陳明。”對方的聲音帶着幾分急切,“關于這次的案子,我們院方确實存在管理漏洞。沈主任建議我們聘請您作為法律顧問,完善相關制度……”
許栖挑眉:“沈主任?”
“對,就是沈栎醫生。他說您是他的老同學,對醫療糾紛案件很有經驗……”
許栖的心有一瞬間的慌亂。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陽光細碎,樓下的梧桐樹在風中搖曳,斑駁的樹影投在她的辦公桌上,像極了當年教室後窗的景色。
可終究時過境遷,眼前的樹影再也不是教室後窗那片青澀又純粹的模樣。
“抱歉,我最近檔期很滿。”許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如果貴院真有需要,可以聯系我們所的其他律師。”
挂斷電話後,許栖打開電腦裡的日程表,卻久久沒有動作。
她下意識地拿起桌上的鋼筆,在便簽紙上寫下“沈栎”兩個字,又迅速劃掉。墨迹在紙上暈開,像極了那年畢業典禮後,她在高三數學課本扉頁上反複描摹又擦去的痕迹。
"許律,馳遠集團的當事人到了。"小林在門外輕聲提醒,聲音裡有着一絲小心翼翼。
許栖将那張便簽紙揉成團,指尖微微用力。她擡手,将它精準地扔進垃圾桶,動作幹脆利落,仿佛要将昨夜和今晨的一切,都徹底丢棄幹淨。
"我馬上來。"
她拿起案卷,推開辦公室的門。走廊盡頭的陽光很亮,亮得讓人看不清前路。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往前走,就像這些年一直做的那樣。
然而當她走進會議室,卻看到陳馳坐在那裡。
陳馳,馳遠集團的少爺,她不久前剛分手的、“未婚夫”。
"你好,寶貝兒,又見面了。"他挑眉,吹了個口哨,聲音裡帶着幾分輕佻和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