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伸手覆上她的後頸,目光微垂,唇畔的笑意帶着幾分戲谑:“怎麼樣?現在看到我這麼多傷,有沒有覺得我特别英勇,特别值得崇拜?”
許栖心口猛地一滞,眼眶越發發熱,胸腔裡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翻湧而上。
這個人……
他受了那麼多傷,卻還能用這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調侃?
她的喉嚨發澀,指尖忍不住用力,壓在他心口的疤痕上:“沈栎,你能不能正經點?”
沈栎低低地笑了,語氣依舊散漫:“我很正經啊,你不信?”
許栖盯着他的眼睛,心裡五味雜陳。她的手掌還貼在他心口,那裡不止有傷疤,還有他沉穩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擊打在她的掌心。
她想說些什麼,可喉嚨發緊,半天沒能發出聲音。
沈栎看着她,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從他心口移開,嗓音低沉:“許栖,你别用這種眼神看我。”
許栖怔住:“什麼眼神?”
沈栎沒立刻回答,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從她的瞳孔深處找出答案。片刻後,他嗓音低啞,慢慢道:“别同情我。”
許栖指尖微微一縮,抿了抿唇。
“許栖,”沈栎的嗓音壓得更低,帶着某種固執的倔強,“我最不想從你眼裡看到的,就是同情。”
他眸光沉沉,像是執拗地在等待她的回應。
可許栖卻沒辦法開口否認。
她的确心疼他,甚至,真的有那麼一絲……同情。
他身上的溫度燙得驚人。
許栖的指尖落在他胸膛上,指腹沿着那些深深淺淺的傷痕緩緩下滑,觸感凹凸不平,像是被時光碾碎,又被拼湊回來的殘缺碎片。
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受過這麼多傷,而她卻一直以為,他隻是個待在美國安逸行醫的普通醫生。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的過去,會是這樣的模樣。
許栖沉默了幾秒,剛想說話,沈栎卻忽然别開目光,像是不想再從她眼裡看到那點憐惜。
他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片刻後,嗓音低了幾分,像是自嘲,又像是……帶了點小心翼翼的卑微:“不過……”
許栖微微一怔。
沈栎輕輕舔了舔後槽牙,低笑了一聲,聲音又啞又輕:“如果你實在忍不住,那……同情也可以。”
他轉回視線,凝視着她,目光深邃如夜,“至少,比你對我冷漠好。”
許栖沉默,原以為他隻是随口一說,卻在他的神色裡讀出了認真。
許栖怔怔地看着沈栎。
她怔怔望着他,記憶中的沈栎依然鮮明——那個十八歲前被無數人追捧,卻始終冷淡自持的少年。
他生來矜貴而驕傲,成績頂尖,長相出衆,卻總是謙遜有禮。作為班長,他遊刃有餘地處理班級事務,課間耐心給同學講解難題,運動會上振臂高呼,晚自習後默默擦去黑闆上的粉塵。他的氣質清冷,卻不顯孤高,他的笑容溫和,卻始終帶着恰到好處的疏離。
那時的沈栎,像一輪皎潔的明月,明明高懸于天際,卻并不讓人覺得遙不可及。他的優秀從不張揚,卻讓人無法忽視。
他從未失态,從未在誰面前流露出情緒波瀾,哪怕偶有情緒起伏,也被他收斂得滴水不漏。
他一向冷靜從容,自知優秀,并不掩飾,也從不炫耀。
他骨子裡,是極其驕傲的一個人。
可現在……
許栖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說,他甯願被她同情,也不想被她冷漠。
胸腔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悶痛蔓延。
她的手指微微收緊,觸在他心口的傷疤上,掌心下的皮膚滾燙,跳動的心髒像是沉穩又危險的引擎。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沈栎會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壓抑的脆弱,漫不經心下的隐忍,甚至帶着點近乎自嘲的卑微。
這不是她記憶裡的沈栎。
她記憶中的沈栎,從不在人前示弱。哪怕十八歲那年他毅然遠走,也未曾回頭。
可眼前的沈栎,渾身是傷,聲音低沉,坦然地說,他甯願被她同情,也不想被她冷漠。
許栖的喉嚨發緊。
她本該抽回手,維持住某種克制的距離,可她的指尖卻像是被釘在了他身上,緩緩沿着他結實的胸膛下滑,指腹一寸寸描摹着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疤。
“沈栎……”她嗓音輕得像歎息,混着一點難以掩飾的情緒,“……疼嗎?”
沈栎低低笑了一聲,聲線透着點喑啞:“現在不疼。”
他垂眸看着她,目光沉沉,唇角緩緩壓下,聲音低啞,透着點危險的意味:“但你要是再碰下去,我可就真疼了。”
許栖的指尖微微一頓,意識到他的意思,耳根輕不可察地發熱。她想要收回手,卻被他反手握住。
沈栎的掌心幹燥,力道克制得剛剛好,像是在等她掙脫,可指尖卻沿着她的脊背緩緩下滑,若有似無地劃過肌膚。
他貼近她,嗓音低得像是被黑夜吞噬:“你要是現在推開我,我還能忍。”
他給了她選擇。
許栖下意識屏住呼吸。
“但你要是不推……”
他頓了頓,氣息貼着她的耳側,聲音低沉,透着一點極淺的偏執與蠱惑:“今晚就别想走了。”
空氣驟然變得灼熱。
窗外遠處的車流聲似乎變得遙遠,房間裡隻剩下彼此的呼吸,急促而隐忍。
許栖的睫毛微顫,她太清楚這一刻意味着什麼。
她的手掌落在他肩膀上,本意是推開,可指尖觸碰到他滾燙的皮膚時,動作頓住了一瞬。
也就是這一瞬,沈栎便順勢握住她的手腕,低頭吻了下去。
沒有過分的急切,也沒有試探,是成年男人的沉穩攻勢,徹底摧毀理智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