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氣息,帶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混合着屬于她的溫軟,像是某種讓人沉溺的緻命引誘。
許栖輕輕縮了一下脖子,下意識想躲開,可沈栎已經收緊了手臂,将她整個人抱在懷裡,嗓音低啞:“别動。”
他克制地閉了閉眼,在她頸側蹭了一下,像是在平複情緒,半晌,低聲笑了一下:“天太晚了,不能折騰了。”
他雖然這麼說,可許栖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呼吸明顯重了一些。
她整個人僵了一瞬,耳後慢慢染上一絲淺紅。
沈栎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悶笑一聲,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沈栎順勢抱到了床上。他拉起被子,将她裹進懷裡,手臂收緊,嗓音低啞又克制:“許栖,别鬧。”
許栖羞惱:“我鬧了什麼?”
然而他的懷抱熾熱,胸膛結實,心跳沉穩而清晰。熟悉的安全感将她包圍。
她愣愣地靠在他懷裡,感受到沈栎的下颌抵在自己發頂,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發絲間,一時間竟然忘了反應。
這個姿勢……太自然了,仿佛他們曾無數次這樣依偎着入眠。
可他們……真的有過這樣的時刻嗎?
她清楚地記得,八年前的沈栎,不是這樣的。
他克制,疏離,甚至有點不近人情。
她沒有向他表過白,他也沒有明确拒絕過她。可在這分别的八年時光裡,她都笃定他是不可能喜歡她的。
可現在的沈栎,竟然能這樣理所當然地抱着她,像是……早就習慣了一樣。
許栖心跳亂了一瞬,理智拉扯着讓她該推開,可身體卻莫名生出一絲不舍。
就在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時,沈栎忽然低下頭,鼻尖輕輕蹭過她的發頂,嗓音溫柔得不像話:“許栖。”
她怔了怔,輕輕“嗯”了一聲。
沈栎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側過臉,唇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了一下,力道輕柔,卻比任何時候都更讓她的心悸動。
就仿佛是從前的某個夜晚,他也曾這樣輕輕地,溫柔地,吻過她。
他仿佛忽然變回了,記憶裡那個溫柔的少年。
許栖愣住了,指尖微微蜷緊,胸口像是被一根細密的弦纏繞着,酸澀又悸動。
沈栎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安靜地抱着她,掌心貼在她的後背,輕輕地,緩慢地,一下一下地撫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安撫,也像是在确認她真實地存在于自己懷裡。
許栖本以為自己會睡不着,可在他的懷抱裡,鼻尖萦繞着他身上的氣息,聽着他穩定的心跳,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竟然漸漸地,困意襲來。
意識徹底模糊之前,她聽到沈栎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晚安,許栖。”
像是曾經遺失的某個夜晚,終于被找回來了。
可他們都清楚,這不過是一個精緻的假象。
夜色沉沉,窗外的城市燈火映在天花闆上,暈出冷淡的光斑。沈栎垂眸,看着懷裡的人,指尖緩緩收緊,又在下一秒松開。
她睡得很安穩,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備。
可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相信他。
就像他也不确定,自己現在的懷抱,究竟能不能讓她真正安心。
她喜歡的,究竟是誰呢?
是八年前那個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安靜看着她解題的少年?
還是這個早已将手術刀捏穩,胸膛上刻滿傷疤的自己?
又或者,其實她從來都沒真正喜歡過誰。
同樣的疑問,也盤旋在許栖的潛意識裡。
她困意漸濃,意識漂浮在淺眠的邊緣,可心髒深處,仍然有一個模糊的聲音在問自己——
她現在靠着的人,真的是她想念的那個人嗎?
她喜歡的,是高中時的沈栎,那個眉眼清冷、溫柔謙和的少年,還是這個吻她時強勢而霸道、言辭鋒利得像手術刀的男人?
她不确定。
就像她不确定,沈栎喜歡的,是現在的許栖,還是那個年少時,倔強又驕傲、總想追趕他的許栖?
他們都在時間裡變了太多。
可他們都心照不宣地,裝作什麼都沒變。
溫情是假象,現實才是橫亘在他們之間的鴻溝。
窗外的燈光閃爍了一下,像是一瞬的微光,也像是一種不穩定的信号。
沈栎收回視線,低頭看着懷裡的人,眼底的情緒暗沉難辨。
許栖,你在懷念什麼?
他又在懷念什麼?
這一晚,他們誰都沒有夢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