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栖注視着屏幕上破碎的線條,聲音卻平穩如常:"周記者應該知道,法庭質證時沈主任提交了在美國的執業證明——"她調出電子檔案發送鍵,"本案發生時他尚未回國,這個問題的答案,您覺得呢?"
"感謝您的時間。"記者聲音突然變得拘謹。
助理小林抱着卷宗進來時,許栖正在删除購物車裡的哥特風頸鍊。"許律,當事人送來的錦旗放哪裡?"
"和上次的堆一起吧。"她指了指文件櫃頂上摞成小山的錦旗盒,最底下那盒已經積了層薄灰。
"對了,"小林突然湊近,"您今天這身套裝真好看,氣質特别像我喜歡的星黛!"
許栖關掉道具訂單頁面的動作頓了一下:"星黛?"
"她是ins上的一個網紅coser,雖然小衆,更新也不固定,很久才上線一回,但我很喜歡她。"小林一邊說,一邊熟練地打開ins搜索,興緻勃勃地遞過來,“她上次發的視頻就是職場風,絲襪勾絲的細節特别絕,和您某些時候的穿搭氣質超像!”
"像嗎?"許栖瞥了眼視頻裡戴着紅色美瞳的自己,順手将平闆倒扣在《民法典》上,屏幕還停留在蕾絲腰封的商品頁面,"可能好看的人都有相似之處吧,而且職場穿搭,不都大同小異?"
小林吐了吐舌頭,在許栖嚴肅的眼神下,抱着資料離開。
窗外陽光漸盛,透過百葉窗在地面織出金線,許栖點開手機裡的加密相冊。
最新照片裡,戴着黑色網紗面罩的女人正在調整大腿襪的吊帶,背景虛化的律所銘牌在暗處泛着冷光。
許栖按下鎖屏鍵,将手機倒扣在案卷上,玻璃幕牆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樣——精緻套裝,一絲不苟的發髻,與視頻裡那個染着銀藍長發、眼尾貼着碎鑽、俯身做出勾人姿勢的魅惑女子判若兩人。
很少有人知道,許栖不僅是江臨律師界有名的精英許Par,還是ins上擁有幾十萬粉絲的網紅coser。
當初會成為coser,還是因為太窮。
實習期工資太低,而漫展模特的兼職日薪很高。她一邊做模特發視頻,一邊養活自己當實習律師的消耗。即便後來coser的網紅收入,遠超授薪期的律師工資,她也堅守法律人的初心。這才有了如今江臨紅圈律所,最年輕的精英許Par。
說起來,都是淚。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屏幕上跳動着"蘇瑾"的名字,許栖接起。
“栖栖!”電話剛接通,蘇瑾的聲音就急吼吼地沖出來,帶着點心緒和讨好:“我可能闖禍了。”
許栖将平闆上的妝面設計圖最小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慢慢說。"
"昨天陳馳來找我,非要問我你最近是不是和什麼人有接觸......"蘇瑾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沒扛住,把沈栎的名字說漏嘴了......"
許栖輕歎:“那你現在才告訴我,是打算補救還是求自保?”
事實上,她昨晚就猜到肯定是蘇瑾說了什麼。否則陳馳不會那麼瘋狂的打電話給她,還一大早的就跑來律所堵人。
蘇瑾幹笑,語氣無辜:“我這不是想給你點緩沖時間嘛……昨晚陳馳找你都快找瘋了,打你電話不接,去你家也沒人。”她話鋒一轉,語氣帶着八卦的試探,“所以你昨晚是不是和沈栎在一起?”
許栖沉默了兩秒,淡淡“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瞬間傳來吸氣聲:“栖栖,你不會又……”
“沒有。”許栖語氣平靜。
蘇瑾松了口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又栽進去。”
許栖笑了笑,帶着些許無奈:“我沒那麼傻。”
“嗯,那就好。”蘇瑾頓了頓,還是忍不住提醒,“不過陳馳那邊你小心點,他這人腦回路清奇,别又整出什麼幺蛾子。”
“知道了。”許栖語氣輕柔,“謝謝你。”
“你跟我還客氣啥?”蘇瑾笑着道,“晚上一起吃飯?我請客賠罪。”
“行,晚點聯系。”
挂斷電話,許栖放下手機,目光落在窗外,眸色微沉。手邊攤着案卷,她卻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她蹙着眉,指尖在桌面上輕敲幾下,索性決定不再浪費時間。
“林助理,替我改一下行程,”她撥通内線,語氣果斷,“我現在去替徐太太調查取證,下午的團隊會議你幫我延期。”
“好的許律師。”
許栖拿起包,踩着高跟鞋大步出了律所。
徐太太是昨天來律所,點名要她做代理律師的當事人。豪門闊太,家資過億,與丈夫白手起家共同發達之後,丈夫俗套地在外面養起小三搞出了私生子,正在糾結是否離婚。
許栖見慣這種家族秘事,倒也沒多驚訝。以她如今的合夥人地位,她也不必要親自為個離婚官司調查取證。早就将任務分工,安排給了團隊裡的授信律師和助理。但徐太太案件涉及的标的,金額實在巨大,她不介意親身上陣幾回。
高檔商場的頂層咖啡廳,香氣氤氲,客人三三兩兩。
許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邊放着厚厚的調查資料。她剛從一家奢侈品店,獲取了重要線索,徐先生為情人購置的昂貴首飾發票。那名導購在她的循循善誘下,輕松吐露了所有細節,甚至附帶一張合照為證。
許栖低頭在記錄本上寫下要點。就在這時,一陣喧鬧的嬉笑聲音由遠及近。
“哎呦,這不是許律師嗎?”
許栖擡頭,便見到陳馳的母親,馳遠集團的陳太太,穿着一身鮮豔的大牌套裝走過來,耳垂上垂着誇張的寶石耳環。整個人光鮮得像一顆行走的聖誕樹。身後跟着三四個拎包的跟班保姆和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