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華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在場的人聽見。
一旁的徐方海原本隻是随意聽着,聞言,不自覺地重新打量了一眼許栖,眼底掠過一絲玩味的興緻。
他傾身湊向徐太太:“怎麼,給兒子介紹對象前,你沒事先做好背調嗎?”
徐太太低聲回答:“調查過了,她和陳家的兒子是假訂婚。你知道的,陳家原本打算和彙林集團的李家定親,結果差點鬧出個笑話,就是她去救的場。”
徐方海聽了,若有所思。
林秋華還在咄咄逼人,大有指責許栖腳踏兩條船的意思。
許栖沒有急着反駁,而是微微偏頭,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秋華:“陳太太,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林秋華輕嗤了一聲,目光落在她手腕上,“你手上的手鍊,應該是我家阿馳送的吧?這麼貴重的祖母綠寶石,憑你自己的工資,買不起吧?”
這話一出,旁人頓時來了精神,目光在許栖和陳馳之間流轉。
陳馳的呼吸窒住,陰鸷地打量着許栖。
林秋華目光輕慢,語氣意味深長:“許小姐既然和我家阿馳隻是朋友,那怎麼還戴着他送的東西?吃着碗裡,看着鍋裡?”
她這話一出,竊竊私語聲更甚,連徐方海都眯了眯眼,仔仔細細地打量着許栖。
而許栖,終于笑了。
她微微擡起手腕,懶洋洋地瞥了一眼手鍊,随口道:“這條手鍊。”
林秋華冷笑:“怎麼,你還想狡辯?一天到晚的标榜獨立,還不是花着男人的錢?”
陳馳的喉結動了動,正要開口說話,卻聽許栖直接道——
“确實是男人送的。”
她輕輕一頓,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你兒子送的。”
空氣瞬間凝固了一瞬。
林秋華的笑容頓時一滞,臉色變得難看:“你!”
陳馳怔在原地,心髒猛地一縮,指尖發涼,仿佛被這句話狠狠刺了一刀。
他知道,許栖是在故意誤導。
這條手鍊……根本不是他送的。
男人送的?哪個男人?
席洲?沈栎?還是其他哪個男人?
陳馳下意識地張了張口,像是想要解釋給他媽聽,也像是解釋給自己聽:“媽,許栖不是你想的那樣……許栖自己也買得起,她不是普通授薪律師,她是律所合夥人——”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許栖輕輕打斷。
她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勾,語調随意:“你兒子願意送,我願意戴,怎麼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一道悶雷,輕飄飄地砸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
林秋華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咬牙道:“你真是不要臉!”
而一旁的徐方海,原本最後一絲對許栖的警惕,也在這一刻徹底放下。
他嘴角微微揚起,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許栖,心底已經給她定了性——也不過就是個拜金撈女,為了攀附豪門,手段高明一些罷了。
沒等林秋華再說什麼,徐方海就忽然笑了一聲,語氣裡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調侃:“陳夫人,你也太嚴苛了,年輕人嘛,談談戀愛,戴個手鍊而已,怎麼就巴着豪門了?”
他故意看向許栖:“許小姐,回頭讓我家阿峤送你幾條更好的。”
許栖适時彎了彎腰,眼中露出欣喜,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謝謝徐董。”
此話一出,林秋華臉色更是難看。
她原本是想借此機會,讓許栖在衆人面前出醜,誰知道話題,不僅沒有按照她的預想發展,反倒被徐方海幾句話,給輕輕巧巧地帶偏了過去。
更可氣的是,許栖竟然還順勢,低眉順眼地道謝,乍一看竟像是在,讨好巴結徐家幾人。
林秋華氣了個倒仰。
許栖何曾這麼卑躬屈膝地,讨好他們陳家?!
“許栖!”林秋華壓抑着怒火,目光淩厲地盯着她,“你怎麼……”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側的陳馳打斷。
“媽。”
陳馳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帶着一絲罕見的低沉警告。
林秋華一愣,皺眉看向他:“你吼你親媽?”
“沒有。”陳馳垂下眼,掩去眼底的複雜情緒,語氣仍舊冷靜,“隻是覺得,沒必要再說下去了。”
林秋華心頭一滞,隐隐意識到不對勁。
兒子的态度……不太對。
而許栖卻仍舊是一副輕松自若的模樣,甚至微微側過頭,看了陳馳一眼,眸底隐約透出一絲嘲弄。
陳馳也看着她,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忽然意識到許栖不在意。
不在意林秋華的話,不在意自己的解釋,甚至……不在意自己心裡的那點情緒。
毋庸置疑,這條手鍊根本不是他送的。
而許栖看起來,并不願讓在場的人,想起她的專業能力與合夥人身份,她不願在這種場合展露鋒芒,索性就借着他陳馳來順水推舟。
他再一次,被許栖利用了。
陳馳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壓住,眼神都變得陰戾。
而另一邊,林秋華見兒子不再說話,眉頭皺得更緊,張了張口,正要繼續說什麼,就見徐太太目光掃來,似笑非笑地開口:“陳夫人,許栖是我邀請來的客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
話音不重,卻透着一絲不容置喙的意味。
林秋華的臉色僵住,最終隻能狠狠地瞪了許栖一眼,咬牙閉了嘴。
場面短暫沉默了幾秒,随後,徐方海轉頭看向徐太太,聲音很低,但話裡話外竟有幾分認真:“這姑娘學曆、工作都不錯,配我兒子也不是不行。”
徐峤臉通紅,陳馳忍不住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