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栖正在江臨著名的私房菜館,與徐太太秘密碰面。
臨窗的包廂燈光溫暖,香氣馥郁。桌上擺着厚厚的文件,字裡行間透着資本運作的冷硬氣息。
許栖正翻閱其中一份,指尖敲了敲紙頁,語氣沉穩:“我先梳理一下關鍵點。您要離婚,争取最大比例的股份和資産,同時,徹底堵死私生子繼承的可能性,對嗎?”
徐太太:“當然。”
她舉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眼底盡是屈辱與憤恨:“我辛苦打下的家業,憑什麼留給外面那個女人的孩子?”
許栖點了點頭,将幾份文件攤開,語調從容:“目前來看,我們有三個關鍵點可以利用。”
她翻開其中一頁,手指落在關鍵數據上:“首先是股權結構。您持有徐氏集團12.5%的股份,其中5.8%屬于婚後共同财産,離婚時可以主張分割。”
“徐正海個人持股36%,是最大股東,擁有絕對控制權。但他的支持者并沒有想象中多,一旦他的持股跌破33%,就無法再單獨否決董事會決策。”
“徐峤先生持有5%的股份,這部分是您早年通過家族信托鎖定給他的,且獨立于婚姻财産之外,受法律保護。換句話說,徐峤先生的股份,完全站在您這一邊。”
“如果我們能讓徐正海在離婚協議中,被迫割讓足夠股份——”許栖頓了頓,目光微微一擡,眸底泛着鋒銳的光:“他就算還是第一大股東,也不再是唯一的掌控者。”
徐太太眸色一亮,唇角微勾:“繼續。”
許栖翻開另一份财務報告,語氣平穩:“然後是隐匿資産問題。”
“過去這段時間,我通過合法渠道,獲取了徐正海在境外和國内的一些資金流動記錄。”
“今年四月,他通過海外信托基金,在英屬維爾京群島注冊了一家公司,名下有一筆兩億港币的資金,而受益人,是那個孩子的母親。”
空氣陷入沉默。
徐太太神色微冷,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确定嗎?”
“确定。”
許栖指尖輕移,指向附錄上的一行數據,語氣平靜:“資金流向、股權架構、公司受益人,全部鍊條完整。”
徐太太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熱氣氤氲在她精緻的指尖,茶水微漾,險些溢出杯沿。
她盯着那份文件,眼神冷得仿佛能結霜,嘴角卻勾起一抹笑,帶着刻骨的諷刺:“兩億三千萬港币。”她輕哼一聲,“呵,他可真是大方!”
當初,她難産拼着性命,給他老徐家生下長孫,也就得了他一件羊毛衫!得了他爸媽兩瓶暖水壺!
徐太太緩緩放下茶杯,指尖輕輕摩挲杯壁,低聲道:“怪不得這兩年,公司财務上的調度變得越來越難,他卻總是裝得雲淡風輕。我以為是業務問題,原來……是把錢都花在這上面了!”
她冷笑,語氣說不上憤怒,反倒是被欺騙後的徹骨寒意:“徐正海,我怎麼會看上這個男人?”
茶盞重重落回桌面,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許栖安靜地看着她,沒開口勸慰,隻是輕輕翻過一頁文件,語調平穩:“這筆錢,本質上屬于您和徐先生的共同财産。離婚時,他必須補償您相應的份額,否則,我們可以在董事會上曝光此事。從法律途徑,也可以追回。”
徐太太的眼睫顫了顫,像是終于從那股憤怒與失望的情緒裡緩過來。
她輕輕吸了口氣,神色依舊冷漠,手卻不自覺地收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真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
許栖擡眸看她,語氣淡然卻不失安撫:“他以為可以,但實際上,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徐太太眯起眼,靠回椅背,仿佛才終于回過神來,低低笑了一聲:“你比我想象中更好,許律師,不愧是王太太推薦來的。”
她語氣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冷意:“我倒想看看,那個狗男人,他最後能輸成什麼樣!”
包廂門被人輕輕推開。
徐峤走了進來,眉眼溫和,穿着一身米白針織衫。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文靜害羞,唯獨目光透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冷意,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話。
“媽,你不要太擔心。他鋪路,我們就拆路。”
徐太太轉頭看向他,目光柔和了幾分,語氣卻依舊平靜:“事情辦得怎麼樣?”
徐峤朝許栖點了點頭,拉開椅子坐下,神色有些拘謹:“按照許律師的建議,我接觸了董事會裡的幾位關鍵股東。”
他頓了頓,像是還不太适應這樣的場合,耳尖泛起淺淡的紅色,聲音卻仍舊克制:“黎叔叔松口了,他們願意賣掉手上的股份。”
許栖微挑眉:“幹得不錯,價格呢?”
徐峤紅着臉說:“比市價高兩成,但可以接受。”他飛快地看了許栖一眼,手指無意識地絞了一下袖口,又迅速松開。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徐太太拍手。
這意味着,一旦拿下這部分股份,再加上婚内應得的,徐太太将成為公司第二大股東。而徐峤本身的股份,也将成為左右局勢的關鍵。
到那時,徐正海的掌控權将岌岌可危。
許栖垂眸看了眼時間,語調平穩:“離婚訴訟的起訴書,我今天可以拟好,但暫時不提交。”
她擡眼看向徐太太,指尖輕敲桌面,聲音不疾不徐:“我們要等到徐先生被完全逼入死角時,再出手。到時給他一個措手不及,然後雷霆之勢!”
“隻要籌碼足夠多,徐先生的選擇,就隻剩下妥協。”
包廂裡一時陷入短暫的沉默。
徐太太盯着茶盞,似是若有所思,半晌,忽然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慨歎:“許律師,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真得做我的兒媳?”
徐峤措不及防,猛地看向母親,整個人瞬間僵住,耳朵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
許栖一愣,随即笑了笑,目光溫和疏離,聲音淡然:“我暫時不考慮個人問題,還是您和徐先生的事更重要。希望您到時候,不會心軟。”
徐太太看着她,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我以後,隻會對自己心軟。”
話題至此告一段落,飯菜也陸續上桌。
這家私房菜館的菜式精緻考究,四季更替,菜單随時更換,今日的幾道菜皆是江浙風味,清淡雅緻。
許栖收起手中的文件,端起湯盞,湯色清透,縷縷熱氣升起,帶着淡淡的松茸香。
“嘗嘗這個。”徐太太語氣溫和些許,給她夾了一塊蟹粉豆腐,“這裡的蟹粉是當天現剝的,口感細膩。”
許栖點點頭,禮貌地接過,嘗了一口,确實鮮美。
徐峤坐在一旁,偶爾低聲應和幾句,安靜拘謹。相比起徐太太眼底偶爾流露出的鋒芒,他整個人柔和許多,雖是徐家的少爺,卻少了那份刻意的淩厲,倒像是個容易害羞的小姑娘。
用完餐,許栖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了擦指尖,起身告辭。徐太太并未急着離開,隻讓徐峤送她下樓。
餐廳門口,微風拂過,一片靜谧。
徐峤略顯局促地看了她一眼,聲音不高:“謝謝你,許律師。”
“謝我什麼?”許栖微笑,語調平和,“這些都是我的職責。”
他微微垂眸,唇角似有一絲笑意,沒再說什麼。
兩人并肩走到門口,剛站定,便聽見有人喚了一聲:“許栖?”
許栖轉頭,意外地看到程宇。
他正站在不遠處,身旁圍着幾名西裝革履的男人,談笑間透着幾分熟稔,看上去像是客戶。他向身邊人打了個招呼,便擡步朝她走來。
程宇的眼神從許栖身上掠過,停在她身側的徐峤身上,目光微妙地流轉,帶着幾分探究和打量。
然後,他挑了挑眉,開着玩笑:“什麼情況?你放棄陳少爺,和這位徐家的繼承人在一起了?”
語氣玩笑,語義卻尖銳。
許栖眼睫微垂,情緒未顯,倒是身側的徐峤微微蹙眉,顯然不太習慣這種随意的玩笑。他神色冷淡,語調平直:“你是?”
程宇揚起手,露出一個得體的笑:“你好,我是豐遠投資的程宇。”
徐峤沒有伸手。
他厭惡社交。在他看來,豐遠投資不過是個小公司,能入他眼的,隻有豐遠的老闆,至于手底下的投資經理,根本不值得他浪費時間應付。
程宇的手就那麼尴尬地停在半空。
氣氛瞬間凝固了一瞬,程宇的笑意僵了幾分,但很快收回手,表面依舊風輕雲淡,仿佛并不在意。
許栖解了圍,她輕聲對徐峤道:“徐先生,多謝你送我,你回去吧。”
徐峤垂眸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往回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餐廳裡。
程宇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微勾了勾。
随即,他看向許栖,皺眉道:“你什麼時候和徐家的人熟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