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醫館内氣氛不太好。
“都睜大眼睛看看,你們幹的好事!”
越茯苓冷笑着,她已經從天下醫館拿了情報回來,此刻召集了天下醫館内的所有人,将從天睛塔買回來的留影石内記錄畫面,展現在衆人眼中。
堂屋内瞬間安靜下來,隻有留影畫面内的聲音。
“就拿這麼點嗎?”
“旁邊的箱子裡的藥材也都搬走,箱子留下……”
“……”
裡頭清清楚楚地記錄下了,醫師以及學徒,甚至管事,聯合藥商,盜取靈藥的鐵證,以及三位學徒從淩陌央的床鋪下面摳出靈石分贓的畫面。
一幕接一幕地投影,好像身邊就有雙眼睛夜以繼日地窺探,立在屋内的人,腦袋像是被浸在水裡一般,全身都被汗水浸透,甚至戰栗。
淩陌央涼涼的目光落在偷她靈石的那三人面上。
那三人情緒卻有些崩潰,裡頭隻有他們偷竊靈石的畫面,卻沒有别人偷竊他們的畫面,靈石最後去哪兒了他們不知道啊!
越茯苓道:“照着藥聖谷的規矩,盜竊藥材過千靈石者,處以極刑。”
天下醫館裡的人早在霍瞿還是掌櫃的時候,就已經在盜賣醫館裡的靈藥了,假賬也做得十分好看,他們将靈藥昧下,給病人開高昂的藥材,收取更高的診金。可饒是被抓包,醫師還算鎮定,畢竟他們有醫術在,身為醫館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學徒們一個噗通跪了下來:“掌櫃的饒命啊,我們再也不敢了!”
越茯苓臉色鐵青:“敢做不敢當?”
天下醫館,掌櫃一人,管事一人,醫師六位,學徒十二位。
其中五位醫師參與藥材盜賣分贓,十位學徒都有協助,一位學徒知情卻未上報,卻也沒有同流合污,正是學徒中資曆最老的雲瑛。
最後整個天下醫館,隻有掌櫃越茯苓,霍瞿醫師,學徒淩陌央和雲瑛清白,其他人多少都有點手腳不幹淨。
醫師們一個個淡定至極,對自己昧下藥材的事一點愧疚都沒有,越茯苓冷笑一聲,又拿出一塊留影石:“諸位醫師也看看吧。”
醫師們原本不以為意,結果這一看,臉色頓時精彩萬分。
那是他們治錯治廢,害得病人服藥後病重甚至喪命的畫面。
而且一個醫師就有許多這樣的命案在身。
身為醫者,他們可以道德有限,但他們不能醫術不精。
一時間,他們不由看向掌櫃:“我們可都是老資曆的醫者,斷錯病治死了人在所難免,我們還治好了那麼多人呢,罪不至死啊。”
“哪兒的醫館不這樣,醫館都這樣!”
越茯苓道:“都滾吧。”
醫師和學徒們不由縮起脖子,松了口氣,看來雷聲大雨點小,今後暫時不能再犯。
“站住,”越茯苓道,“滾去哪兒,都給我滾出門去,今後你們與天下醫館再沒有半點幹系!”
一時間,包括雲瑛和霍瞿都驚了!
這就把所有醫師和學徒都趕出去,整個天下醫館,就隻剩他們四個了嗎!
衆人反應過來,頓時臉色大變。
“掌櫃,我二爺是藥聖谷外門管事,您不能随便趕我走!”
越茯苓冷笑道:“你們若能去藥聖谷告狀,盡管去。”
見她有恃無恐似的,說話的那人瑟縮了下。
“滾!”
越茯苓化形境的威勢越體而出,聲音清晰:“誰若敢再手腳不幹淨,拿了鋪子裡什麼東西,别怪我不客氣!”
淩陌央走到那三人面前,擋住她們的去路:“喂,你們三個,偷走了我的靈石,還回來。”
越茯苓一雙眼睛鷹隼似的盯着他們,揮袖封住了大門和後門,斷了他們逃跑的可能,她終于可以明目張膽地幫宗主了!
這三人氣得跺腳:“那些靈石都被偷了,誰知道是不是你做了什麼手腳!”
越茯苓擡手一揮,這三人撲倒在地:“偷了别人東西,還敢嘴硬!”
“她哪來那麼多靈石,必然是偷的别人的。”三人嘴唇哆嗦。
“自然是有人給我,給我東西的人,你們确定要惹嗎,如果事情到我為止,你們還能保住一條命,如果事情捅到他那兒,你們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三人想到許家家主侍衛那殺伐果決寸草不留的傳言,都不由打了個哆嗦。
“你們三人欠我的一萬靈石,你們有多少還多少,剩下的立個字據,如果一顆靈石都拿不出來,又或者日後還不上,那就将你們買去抵債吧。“淩陌央拿出一塊陣石捏碎,裡頭冒出三道光,沒入那三人眉心,刹那間那三人隻覺有道無形的鎖鍊捆住自己手腕,不免都白了臉色,一臉驚悚地看着淩陌央。
“天涯海角,這道追蹤紋都能追到你們,若是百年内還不上錢,這字據也能讓你們淪為人奴。”
“還不快立!”越茯苓身上可怖的氣息外露,那三人立刻兩股戰戰。
“我立,我們立。”三人都拿出十幾塊靈石出來,臉如菜色,他們手上全部家當都不及那道追蹤陣紋,看來這學徒哪怕沒了那一萬靈石,手上依舊有富餘,又或者是那許家主的侍衛在接濟,又或者是找掌櫃借的錢,現在擺明了就是想報複他們,而且有恃無恐。
三人都沒有辦法,隻得拿出全身家當,簽字畫押,把自己給抵了。
看着這些蛀蟲卷鋪蓋走人,越茯苓心頭的石頭總算落地。
所謂的留影石,都是宗主連夜看衆生鏡看的,今後宗主總算有單獨的住處了,她也可以請工匠開始着手學徒、醫師住處擴建之事。
總得讓宗主住得舒坦啊。
她這些天宗主跟那些處處找不痛快的學徒們住在一起,她都擔心宗主日日夜夜那麼忙,還要為這種事勞心傷神。
“趕走了我們,這天下醫館就這三四個人,遲早倒閉!”
“有藥聖谷的名頭又如何,這般肆意妄為,怕是要讓所有向往藥聖谷的人寒心。”
醫師們憤憤不平地拂袖走人,王奢等人連連附和,隻要醫師能帶着他們,之後還可以去其他醫館,再不濟自己盤個鋪子,醫師們神情冷肅,卻也并未到絕路,他們身上有這些年的積蓄,還有醫術傍身,不至于十分落魄。
他們前腳剛走,天下醫館将醫師、學徒趕走的消息傳遍阆苑城,其他醫館、藥鋪的人連忙派人來問是怎麼知道的。
越茯苓昂起下巴,簡單明了:“天睛塔。”
天睛塔不便宜,但蠹蟲留在自家鋪子,生意沒法做,一時間幾百間醫館藥鋪登門天睛塔鋪子。
裴明月、付乾等人笑得嘴都合不攏。
淩陌央花了兩個晚上,看了數千人這四個月來的作為,一個鋪子一塊留影石,足足四百四十二塊留影石,記錄了所有鋪子偷竊藥材的人。
剛得到衆生鏡的時候,她便試着看了整個天淨山所有人。
那時候窺探沒現在娴熟,足足花了五年。
那五年整個人形同枯槁,每日都需要上妝才能保持臉色正常。
現在的幾千個凡人不過灑灑水。
被趕出去的醫者學徒們,先去了天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