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覺得事有蹊跷。
彼時他正左手一隻貓咪玩偶,右手一柄長掃帚,後面還跟着一個和他差不多情況的黑發少年,手裡也分别抱了一個兔子布偶和一把掃帚。兩人在做的是——非常顯而易見,掃操場。
東京校的操場确實很大,圍着場地一圈還種了不少植株。他們打架的地方在操場東南角,雖說如此,但是大範圍的咒力沖擊所造成的破壞卻不僅限于角落。以那塊被破壞的草坪為圓心,再由草坪到周邊被摧毀的大樹距離為半徑,這個巨大的圓形範圍内全都是他們留下的破壞痕迹。
五條悟單手用掃帚把燒焦的落葉掃成一堆,一邊有意無意地向後瞄了一眼。說來也巧,太宰治正好也在此時往他的方向投去了一瞥,像是提前商量好似的,兩人的視線迅速地撞上又迅速地移開,誰也沒說話。
這不對勁。五條悟想,太宰治居然沒有選擇嗆回來——說來也奇怪,從他近身壓住太宰脖子時好像就開始有點不對勁,太宰治在當時不僅沒有反抗掙紮的行為,反而像失了神似的盯着他看。
——但是,他臉上除了那道打架劃出來的傷痕就什麼也沒有了啊?
正當五條悟要松開手問個究竟的時候,他聽見了來自班主任的暴怒聲音。五條悟暗叫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夜蛾的鐵拳毫不留情地在兩人腦袋上一手一個——五條悟捂住自己頭頂的大包,化身豆豆眼,可憐兮兮地試圖解釋……
“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夜蛾面色鐵青,指着周圍奄奄一息的環境:“看看你們幹的好事!我難道沒說過學校裡不允許大範圍的咒術攻擊嗎?!仗着這是訓練場就為所欲為了是吧?!”
一黑一白兩個腦袋都雙雙低了下去。
身為這倆人的班主任,夜蛾簡直要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你們給我去打掃!不把場地清理幹淨就别回來上課,接下來一個月的操場衛生全部由你倆負責,外加兩份三千字檢讨——聽見沒,現在立刻給我去!”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頓時點頭如蒜。
就在他們打算趁機溜走的時候,“回來!”夜蛾闆着臉,“先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五條悟和太宰治站在辦公室門口。前者手裡抓着一隻貓咪咒骸,正往裡面注入着咒力。後者手裡有隻垮下去的青蛙,他正以一副難以形容的表情回望着五條悟。
“你幹嘛把咒骸弄壞了啊?”五條悟不悅地說,“這下完了。夜蛾養他們就跟養孩子一樣,絕對要發好大的火……”男生邊說邊透過門縫不住地往裡張望。
“我哪知道一碰到它就沒反應了啊?”太宰治則表現的更是不爽,他沒好氣地揪着手裡青蛙的舌頭,“再說這是什麼可笑的布娃娃啊?誰知道會是——”
“怎麼看都是你有問題,”五條悟說,“不會控制好自己的術式嗎?是故意對着咒骸使用的吧,想連累我嗎?”
這回太宰治真的有些冤。他以為夜蛾遞過來的是隻普普通通的胖玩偶,結果剛接過來他就注意到五條悟在一邊躲避着什麼:一隻貓咪形狀的玩偶正追着五條悟打。
什麼玩意,會動的?太宰治盯着手裡的青蛙,把它的四肢都拽了拽,也沒見青蛙有什麼反應。
“喂!”五條悟在辦公室裡上蹿下跳,眼疾手快地捉住追着他揍的咒骸往懷裡一撈,咒力輸入進去後它就變成了五條悟手裡的乖巧貓咪,男生按住咒骸,指着太宰治,“老師!太宰把你的咒骸搞壞了——”
然後兩人都被轟出了辦公室。
“但是我什麼都沒做。”太宰治非常無辜地說。
五條悟翻了翻眼睛,“拜托,說瞎話也打個草稿吧?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寄宿在咒骸上的詛咒到你手裡一下子就死了。”
……哦,原來是詛咒啊。太宰想。
“好吧,”太宰治聳了聳肩,“反正我不是故意的。”
這是他疏忽的地方。說實話,一直以來太宰治都很習慣自己被動生效的異能力,即使來到咒術的世界後他也下意識将其當作異能力來用,一時間大意,忘了大部分的咒術都是需要人為主動運轉的。
全天候在身上覆蓋術式的人少之又少,更何況那也僅限于特定的術式才能使用,多數咒術師傳下來的咒術都屬于主動攻擊的範疇,不存在需要時刻維持的意義。無效化從某種程度來說不屬于攻擊類的術式,因此太宰也習慣性地以異能的方式來維持它的時刻運作——這點咒力消耗似乎微乎其微,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但是經過不小心把班主任的咒骸弄壞一事,太宰治忽然意識到時刻開着無效化還是有些風險,搞不好從哪裡又冒出來一隻傀儡啊?這世界真是花樣百出。太宰想,不過能夠自由控制術式是否生效也蠻好用,至少他不需要——太宰回想起荒霸吐事件中與蘭堂的一戰,必須觸碰才能生效的異能力也确實存在它自身的弊端與限制——不需要再在這些方面進行額外考慮了。
就像隻要他想,哪怕沒有直接接觸,太宰所發動的咒力就能穿過五條悟的無下限防禦直接傷害到他本人。“還不能好好控制術式”?五條悟真是替他找了個好理由,現階段就姑且這麼應付吧。
“是嗎。明明有在讓術式時刻運轉啊,太宰?”五條悟說。
……嘶。差點算漏這家夥作弊的六眼。太宰看向他,此時此刻白發男生的耳朵上空空蕩蕩,什麼痕迹也沒有,幾乎讓他懷疑方才操場上見到的那一眼是錯覺。
“隻是想嘗試一下而已。”太宰治随口敷衍說,“現在已經關掉了。”
五條悟哦一聲,似乎在思考什麼。過了一會,“一直開着術式,你居然沒什麼反應啊?”男生說,“如果是我的話,無下限開久了倒是會很累……嘛,不過也是,你的術式對精度要求并不高吧。”
太宰治:“五條君這麼說的話我也同意啦。不過是誰被精度一般般的術式傷到了來着?”
“是術式跟我相性很差的問題啊。”五條悟雙眼圓睜,“再說剛才隻是意外,第二次我不是躲開了嗎?你不會覺得自己還有本事再傷到我吧?”
“你們還在這裡吵什麼?!”門被猛地一下拉開了,夜蛾從裡面探出頭,“有沒有罰站的意識啊?打完架還要繼續煽風點火——看别人做什麼,說的就是你,悟!”
太宰治非常落井下石地附和道:就是就是。五條君要聽老師的話啊。
然而班主任也沒有放過他,太宰同樣收獲了一記怒瞪:“你以為你就沒問題嗎,太宰?有沒有把教師放在眼裡?給你咒骸是讓你故意弄壞玩的嗎?不服從老師也要有個限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