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羅定從殿外看向殿内,高處的台階上皇位空空如也。
台階下,往日井然有序的大臣們,三兩一群,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吵吵嚷嚷不休,混亂得如同民間的菜市場。
這樣的場面已經維持多日,羅定目光閃了閃。
主子送他入宮前,和他說:定兒,你入宮後,要把自己的當成真正的太子的人,把瑞王府的一切都忘,甚至即使義父有危險,你都不能主動暴露身份。
“可是,義父,這樣您送我入宮來豈不是就沒意義了嗎,孩兒想幫您。”
義父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皇上身邊好好的隐藏身份才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幫到為父。”
十七年來,他一直按照義父說的去做,對瑞王府敬而遠之,對瑞王府的事情也從不多問。
慢慢的,他取得了太子的信任,太子登基後,他成為除魏邕以外,第二被皇上信任的内官。
自從他入宮後,和義父僅有三次聯系,一次是先皇駕崩前,義父讓他協助先皇身邊的宮女,在先皇的水中加了些東西。
先皇的身體本就被掏空了,那杯水後,先皇沒多久就突發頭疾而去。
第二次,是當今皇上剛登基後重用尹明奎,他将尹明奎向皇上獻計,除去義父的事情告知了義父。
第三次,是義父讓他打聽清楚皇上在冬祭祀時的行蹤。
昨晚,他第四次接到了宮外的密信,不是義父送來的,是世子送來的。
主子離京前讓他盯緊皇上,無需聽其他人的吩咐,包括世子。
從義父出京的那天起,他便知道,義父的反擊開始了。
義父蟄伏那麼多年,終于要出手了,他的命是義父給他,為了報答義父就是要他命都可以,義父卻讓他保護好自己。
義父要他盡量保全自己,可是他怎麼能對義父真的視而不見呢。
如今義父即将起事,裴昌世子是義父的嫡子,也是義父欽定的繼承人,他有命,他要從。
羅定燒掉了枕頭下的那張紙,看着灰燼殘留在香爐中,心中有了計劃。
第二日,他來到交泰殿外面,皇上這幾日将大臣們拘在大殿中,嚴令在沒相處對策前,除了吃喝拉撒,不準出宮。
正是午時,用午膳的時間,魏邕指點着禦膳房的提膳太監,“小心着點,裡面的大人們不能怠慢,否則皇上要了你們的小命,雜家可保不住你們”
看見羅定,翹着蘭花指,“羅定你小子跑哪裡去了,正是忙的時候呢,正好你來了,你去盯着禦膳房的人,讓他們好生伺候宣政殿裡的大人們用飯,可别怠慢了大人們。
用帕子抹了抹頭上的細汗,又說:“皇上吩咐了,讓他們抓緊時間想出抑制物價的對策,皇上幾天都沒睡好,人都瘦了,這些大臣也真是太無用了些,這麼些天還沒想到法子,真是急死個人,可恨我不能替皇上分憂。”
“是,公公,對了,京城的陳家和王家,是哄擡糧價的罪魁禍首,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呢。”
之前皇上讓他去查陳家和王家的底細,還說以“秦公子”的名義向陳家和王家的買米,現在,他問這句話不算僭越和突兀。
魏邕看了一眼羅定,哼,臭水溝裡的老鼠,終于要從洞穴中出來了,小子,等的就是你露頭。
魏邕故意歎了口氣,“哎,前幾日在殿内,工部的葛大人也在問這事兒,皇上說了,現在砍了那兩家人,這物價不但不會恢複,反而更加無法遏制的漲價,怎麼處置皇上皇上也頭疼得很,現在還沒有一個定論,你等着皇上的旨意就是了。”
羅定躬身答:“是。”然後低着頭:“那小人這就去盯着禦膳房的人給大人們送吃的。”
而在魏邕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神變得幽深。
“嗯,快去吧。”羅定低頭時,沒看見魏邕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
禦膳房的人将飯菜送進大殿,羅定拿起茶壺,親自為各位大人添茶水。
這些大臣見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親自給他們倒茶,對羅定很是恭敬,太監是天子身邊的人,他們的一句話,可比有些臣子的話更管用,誰也不會主動去得罪這樣的人。
“各位大人,皇上知道各位的辛苦,特命我來看看你們還有什麼需要,皇上為了糧價之事,連續好幾日都睡在書房,還望大人們趕緊想出對策,為皇上分憂。”
羅定從不因為自己是皇上身邊的近侍而跋扈,相反他多年來十分低調,魏邕偶爾的刁難,他也并不在意,因此大家對這個皇上身邊的第二大太監,也都很是喜歡
有借機想要攀談的,圍在羅定身邊詢問一二,其中便有禮部尚書。
“羅公公,你要讓皇上保重龍體,都是我等無用,不能解皇上的憂。”
羅定道:“皇上龍體無恙,隻是如今京城物價着實瘋狂,皇上也是擔心會因此生變。”
“哎,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這樣下去,會不會影響下個月的科舉啊。”
禮部尚書顯然是想通過羅定,試探陛下的口風,科舉眼看就要舉行。
在這樣關鍵的節骨眼上,發生了京城糧價之事,若是因此讓科舉出了差錯,他這個禮部尚書豈不是要步戶部尚書的後塵。
如今戶部侍郎已經下了大獄,戶部尚書還在家等待調查,二人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還兩說。
他是真的怕自己頭頂上的烏紗帽不保.
“這,奴才就不知道了。”羅定給所有人倒了茶,卻發現有一人不在,“咦,怎麼多出一碗茶來,哪位大人還未喝上熱茶呢。”
禮部尚書端着茶碗,道:“哦,羅公公有所不知,兵部鄧大人好幾日未來上朝了,也不知有什麼事情。”
羅定眼睛微微轉了轉,沒再多問,“既然如此,那奴才便不打擾大人們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