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察覺她靠近,林意安第一反應竟是給手機落鎖,黑掉的屏幕隐約映出她模樣。
張婉怡眉梢輕擡,“男仔?”
“以前的同學。”她扯謊,面不改色。
“哦~”張婉怡親昵地抱住她胳膊,走入升降機,“你别隻顧着玩手機啦,注意腳下。”
可她沒法不玩手機。
幾乎是一出電梯,避開張婉怡視線,她解鎖手機。
【KONG PAK WAN:我在沖涼啊,大小姐】
這句之後,許是見她斷了聯絡,他直截了當地甩來一串地址。
位于太平山山頂道。
這次輪到她回他“?”。
【KONG PAK WAN:有問題?】
【KONG PAK WAN:連Max都識路,會自己回家】
【Eon:Max?】
江柏溫丢給她一張相片。
那是一隻伫立于嶙峋亂石上的三色隕石邊牧,穿着防風防水的灰色外套,戴一副墨鏡,下巴微微揚起的模樣,同他主人竟有幾分相似——不可一世,睥睨衆生。
林意安無語地冷笑了聲,熄屏,收起了手機,在包廂找空位坐下。
她這麼大個人了,她也識路,她也會自己回家。
這份工作薪資雖高,能在短短一年儲到一百萬,還清她媽媽賭博欠下的巨額債款。
但一年365天無休,内容繁瑣,服務對象還如此桀骜難馴不配合……
她不過十六七歲,花一樣的年紀,何苦被生活所迫,為了錢财,這麼折磨自己?
誰欠下的債,就該由誰還。
那些都是他們大人的事。
她隻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她本不該背負這麼多。
心裡是這麼想的,大腦也在不斷催眠自己,可不知為什麼,林意安總感覺坐立不安。
人到得七七八八,大家開始點菜。
紅燒潮州翅、野菌燒汁牛柳粒、鮮芡實濃雞湯浸菜苗……十幾道菜式湊一桌。
張婉怡問她,還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林意安指尖剛碰到菜單,猶豫再三,一把抄起桌上的手機,“Sorry,我先出去打通電話。”
她倉促起身,撥打手機号。
手機鈴響過兩聲,他接通。
“你在哪?”到底是舍不得這份工作,想盡量做好,林意安開門見山,要去找他。
伸手去推包廂門的同時,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她腳步沒刹住,向前推的手帶着身體徑直撞上來人。
說是“撞”,其實差點意思。
用“摸”和“貼”或許更切合實際。
林意安僵在原地,話音落下後再無聲息。
鼻間若有似無地萦繞着他特有的淺淡木質香,清冽,幹淨,很好聞。
而在她掌下,隔着一層輕薄布料,男生體溫灼熱,腹部肌肉怕癢似的驟然收緊,塊壘分明。
“在這裡。”極輕極淡的磁沉聲嗓,緩緩從她頭頂上方飄下來。
林意安耳朵裡一陣癢。
擡頭,目光從他聳突的喉結,過渡到他流暢的下颌線。
手指在不知不覺間蜷動了下。
隔着布料,輕輕撓着他肌膚,像羽毛飄拂,亦或者是蟲蟻途徑,感受怪異且微妙。
江柏溫眉頭微蹙。
林意安後退一步,兩人距離拉開,冷氣填進中間裂縫,将方才的尴尬與暧昧,沖撞得七零八落。
聽聞動靜,繞過一道半遮半掩的承重柱,包廂内其他人好奇地歪頭看過來。
錯開林意安高瘦的身影,見到江柏溫,沈浩坤驚喜道:“你不是說有事不來?”
“嗯。”
收走最後一絲逗留在林意安身上的目光,江柏溫挂斷通話,不疾不徐地往裡走。
“擔心你們不夠錢吃飯,逃單影響我們博雅書院的校譽,這餐飯入我數。”
“喔哦~江少大氣!”
沒有人不中意免費的晚餐,各個奉他為普度衆生的财神爺,搬來一張椅子,加進本就不寬闊的空間裡,盛情邀請他落座。
“對了,你那兩百塊投進去,赢了多少?”沈浩坤還記得這事。
“沒多少。”
江柏溫随口應着,拿過熱水開始啷碗筷,還頗有閑情逸緻,把隔壁空位的碗筷也一并洗了。
熱水冒着騰騰水汽,碗筷碰撞出清脆聲響。
見林意安遲遲沒過來,他回頭叫她:
“不過來吃飯,你站在那裡,是想改行,應聘我們校足球隊的守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