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安回到座位時,江柏溫已經燙好碗筷,就擺在她面前。
見她急匆匆出去,又突然折回來,張婉怡搞不懂了,“你不是要出去打電話麼?”
“……打完了。”速度簡直快過火箭。
林意安偷瞄一眼身旁的少年。
比賽結束,當所有人都松懈下來,坐姿千奇百怪的時候,他也不可避免地放松了。
但是受良好家教的影響,他仍是坐有坐相,腰背仿佛被一股勁托起,絕不塌着,聳着,縮着。
洗過澡後,被汗浸濕的球衣,已換成了舒适幹爽的寬松T恤和工裝褲。
看不出是哪家潮牌,款式低調簡約,細節處的小設計又挺有個性,給人感覺品味不俗。
她有點喜歡。
“對了,”沈浩坤沒忘江柏溫那兩百塊,自然也沒忘他和林意安也打了一個賭,“你不是說,Eon輸了,就讓她應承你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有人追問。
Eon是這個包廂僅有的兩個女仔之一,又是準轉校生,又生得那麼靓,大家不免對她産生好奇。
隻是礙于不熟悉,她表現得又太内斂,所以才沒好意思探究她至今的生平經曆。
現在有沈浩坤帶頭八卦,個個都想加深對她的了解。
江柏溫瞟他一眼,輕嗤:“唔該(麻煩)你做人有點邊界感啦。”
“不是吧?”沒探聽到他想要的答案,沈浩坤故意揶揄他,“你們才認識多久?這麼快就有小秘密啦?”
江柏溫都懶得搭理他,“食懵你啊(吃傻了你)。”
“我不管,”張婉怡出來幫林意安說話,故作兇狠地龇牙,“你不準欺負我的朋友!”
她是短臉小嘴的貓系長相,眼型圓潤,眼尾上挑。
即便身着吊帶短裙,化着歐美輕煙熏,竭力打扮成豔光四射、大殺四方的禦姐,但看着仍是嬌俏可愛,不夠高冷有攻擊性。
見林意安是和江柏溫挨着坐的,她甚至炸毛,“你們離這麼近幹嘛?分開點,分開點。”
江柏溫不睬她。
林意安被她拉着胳膊,往她那邊拽了拽。
奈何位置就這麼多,兩人椅子仍是隔得近,她被扯得重心不穩,身體斜向一側的同時,不小心往他那邊輕踹了一腳。
江柏溫斜她一眼,肉眼可見脾氣不是特别好。
林意安尴尬地把腿往裡收了收,見他杯中茶水見底,有心拎起茶壺為他添茶倒水,就當賠罪。
末了,又覺得單給他一人倒茶,顯得兩人關系暧昧。
于是,她索性給所有人都添了一杯。
有男仔贊她體貼細心,是個很溫柔的人。
林意安笑得敷衍,安靜吃菜。
卻聽到耳邊飄來一聲很輕的哼笑,顯然,某位江姓大少并不這麼認為。
一頓飯吃得熱鬧,好像這個年紀都是這樣,侃天侃地,打打鬧鬧,一樁小到不能小的事,都能發散思維,東拉西扯,最後笑作一團。
吃飽喝足了,癱在座椅上,開始唉聲歎氣,頭疼明天還要返學。
沈浩坤掃視一圈,訓導主任上身般,痛心疾首道:
“讀書,是學生的本分。看你們一個兩個,哪裡像個學生?”
“丢~”一個男生噓他,“收皮啦你(閉嘴吧你),誰會中意讀書啊?”
“我啊。”江柏溫大言不慚。
一時間,包廂落針可聞。
沈浩坤給一個大拇指他,“年級第一就是不一樣。”
“但是,Eon的成績好像也不差哦。”張婉怡說,“在她之前的學校,也是年級第一。”
“是嗎?”沈浩坤瞧向林意安,看熱鬧不嫌事大,“到時考試,你們兩個PK下咯。”
林意安沒接話,被她倒扣在桌上的手機響一聲,江柏溫發來訊息:
【等下我去買單,出到外面等你 21:43】
她剛回一個“OK”的手勢給他,江柏溫已經起身去結賬了。
走出中餐館,張婉怡問林意安,她打算怎麼回家。
她回複“港鐵”,擔心張婉怡起疑,她沖她擺擺手,說完再見,在綠燈頻閃的滴滴聲中,一頭紮進往來的人潮。
即便同在一個港城,銅鑼灣的夜晚,其實跟新界也好不同。
高樓大廈林立,燈光炫目,霓虹閃爍,襯得她渺小如粉塵,不起眼。
潮牌奢侈品店随處可見,隔三差五有豪車轟鳴而過。
紅的穿梭留下的殘影,自帶上世紀港片的複古韻味,吸引諸多遊客停留在路邊拍照記錄。
林意安沒走遠,不想擋在路中間阻着其他人發達,便在街道護欄邊靜靜等候。
一個香水濃到嗆鼻的鬼佬,正挨在垃圾桶旁抽煙。
吞雲吐霧之餘,隔着三米的距離,眼睛黏在她凹凸有緻的身體細細品味一番。
終于,在她瞪過去,兩人四目相接的瞬間,他扯唇,對她說聲“Hello”。
估計是把她當站街了。
餘光劃過一抹耀眼的紅色車身,林意安扭頭看過去,的士靠邊停下,透過大開的車窗,燈光透過店鋪櫥窗落在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
周遭嘈雜,江柏溫懶得費口舌叫她,勾勾手指,示意她上車。
受夠了香水味和煙草味的雙重折磨,林意安轉身大步流星地繞過護欄,開車門上了的士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