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凱怔住。
林意安呼吸帶喘,“你去開門吧,我會配合你,說我們在拍拖。”
“真的?”曾凱半信半疑。
門外那人沒什麼耐心地再次重複。
曾凱煩躁地回頭看一眼。
林意安該慶幸自己來前吃了點東西,掙.紮至今還有力氣,猛然掙脫他桎梏,跌跌撞撞跑向門口。
曾凱再追過來,她開門就往外跑。
屋外的人俨然做好防備,伸手抓住她胳膊,條件反射要給她一個過肩摔,發現摸着手感不對,借力将她拖到他身後。
曾凱撲向他,他擡腿對着他下腹就是一腳。
曾凱受力往後摔在床墊時,單人床不堪重負地“嘎吱”一聲,轟然坍塌一角,粉塵飛揚,黴味嗆鼻。
江柏溫出生至今,錦衣玉食,就沒見過這麼肮髒簡陋的地方,他後退一步,皺着眉,撇着嘴,嫌棄明晃晃地表現在臉上。
曾凱捂着疼痛不已的肚子,在床上滾一遭,倒在地上。
林意安一眼瞧見從床墊滑落在地的黑色手機,不顧擋在身前的人,橫沖過去,趁亂撿起。
屏幕亮光暗了一個度,但還沒徹底鎖上。
她拇指在屏幕快速滑.動,翻找相冊。
曾凱喘着粗氣,見狀,不死心地過來搶,指尖剛要碰到她肩膀,就被人扣住手腕,幹脆利索地押到身後。
“丢你老母,”曾凱罵罵咧咧,“你乜水啊(你誰啊)?居然敢假冒警察來抓人,這麼串(嚣張)。”
江柏溫懶得同他說話,隻是将人死死按住,扭頭瞥一眼,林意安心思全落在那台手機上,角度的原因,他餘光隻有一團模糊的肉.色。
不是什麼幹淨的東西。
直到把相片删得一幹二淨,連備份都沒,林意安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小心髒,才有機會落回肚子裡。
她長長地舒一口氣,疲憊感和疼痛感在頃刻間席卷而來,她肩膀往下垮了垮,随手把手機丢到一旁。
夜色已深濃,昏暗中,江柏溫問她:“你打算把他怎麼辦?”
她聞聲回頭。
江柏溫不知從哪找來一捆繩索,将曾凱嚴嚴實實地綁在床頭。
曾凱罵得久了,口舌發幹,耷拉着個腦袋,蔫得像菜幹。
而他,好整以暇地靠在窗邊吹晚風,手中一把水果刀翻來覆去,玩出花來。
比起曾凱的狼狽,和她一身破爛,他清清爽爽好似天神下凡,普度衆生。
“不知道。”
她撈了下垮到手臂的領口,發現蔽體的效果微乎其微,仗着身上還有一件吊帶背心,她索性脫掉,避免摩.擦到胳膊的傷口。
“報警?”他提議。
她搖頭,不想事情鬧大。
怕她阿爸看到那些相片,會跟阿媽心生罅隙。
畢竟,且不提那些照片的真實性,以前她爸媽吵架,阿媽離家出走五年,現在好不容易回來,洗心革面,決心不再賭博,她阿爸也原諒了她,決定跟她繼續過日子……
林意安同世間千千萬萬個子女一樣,有私心,希望父母可以好好在一起。
“行。”
得到她準确答複,江柏溫尊重個人選擇,不再在此浪費口舌。
見她胳膊一道血口觸目驚心,他收起手中的水果刀,邁開步子朝她走。
兩人身高相差近二十公分,林意安擡眼看他。
他亦看着她,長指熟練地解着襯衫紐扣。
動态事物總是更吸引眼球。
她不自覺地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看襯衫脫離他健壯身軀,裡面僅剩一件貼身的白色背心。
他抓起她沒受傷的胳膊,穿過一隻袖子,然後,自下而上,幫她扣上紐扣。
動作很輕,但利落。
明明不該帶半分暧昧,但在他指節不經意觸到她吊帶柔軟的面料時,哪怕隻是蜻蜓點水,還是不可避免叫人耳熱。
林意安輕咬唇肉。
良久的沉默,把氣氛烘托得躁動難耐。
“好了。”他說。
好好一件襯衫,愣是被穿成斜肩。
衣服還留有他的體溫和淺淡木質香,狎昵地撫摸着她微涼的肌膚,質感極佳,穿着舒适。
她避開他垂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輕聲問:
“你不怕有熱心市民,認出我們哪間學校,舉報我們?”
學校名譽可謂重大,影響評級。
江柏溫卻聽笑了,“現在誰才是熱心市民?”
林意安瞧他一眼。
他回頭掃視一圈,仍是那副嫌棄到無法忍耐的表情,雙手插袋,越過她,穿過窄窄小小的門,步入昏暗閃爍的冷白光下,雲淡風輕:
“走吧,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