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
來到第499.5号廢墟的第3天。
我總結出了這張上周《家園周刊》的主要内容,并和女孩分享了。
“塑料薄膜?”女孩雙手扭曲着做着各種姿勢,“你們這兒的人類還需要裹上那種東西才能生存嗎?”
“是啊,不然就會被空氣中的毒素毒死的。”我睜着大眼睛一閃一閃地看着她。
女孩歪着頭,手電筒夾在她肩膀和頭的中間,她說:“真的假的,那我怎麼沒事?”
“可能是因為你的生活環境和我們不同?”
我也不太知道這些,畢竟3天前,我還是個朋友成群的優秀報廢機器人呢。
斷壁上,一個小兔子的影子出現在上面,緊接着又變成了個蛇頭。
我吓了一跳,連忙躲在了女孩身後,指着那些東西顫巍巍說:“這、這!有鬼啊!是不是有鬼啊!”
“你……”女孩發出陰森森的笑聲,“是做過什麼虧心事嗎?”
“鬼可是冤有頭債有主,隻找害過她們的人啊。”
“我、我!”我起初還沒反應過來。
可反應過來了,我卻不知道說什麼了。
“啧,别說什麼是你想要配合我,你到底有什麼想說的,沒必要借着這個方式。”女孩戳穿了我的僞裝。
是啊,我這樣一個被自己的組織、被工廠追殺的普通人類,既沒有防身手段,又不會逃跑,性格還這麼懦弱。
我遲早會死的,死得很慘。
所以我想趁着我死之前,把我的某些秘密告訴這個女孩。
我并非是想要害她,我隻是想着,如果有一天可以的話,這個女孩說不定能幫我把那些事傳達給我的朋友們。
“我……”我嗫嚅着開口,“弄丢了我的朋友。”
“繼續。”
“九十九年前,也就是家園3595年,凍期結束的那一年。”
我說:“我還記得那天是2月14日,我和我的朋友們正打算着慶祝慶祝這個熱期即将來臨的好日子。”
“其實我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是機器人,所以我交到的朋友們也大部分都是機器人。”
“那天,我機器人的朋友們都說要先回自己的營地去搬東西,才能過來聚餐。”
“所以人類和機器人們分成了兩路,一路去廢墟裡搬東西,一路在、我一個朋友的家裡準備食材。”
“而我,因為認識所有人,自告奮勇地要去監督那些機器人們,可以讓她們按時回來。”
“可是、可是,後來……”
“後來她們過了時間還不回來,你去找人結果一個都沒找着,最後隻能一個人回去,然後就被罵了,是這樣嗎?”
女孩很快接上了我的話。
“你、你怎麼知道?”我有些驚訝,她竟然能猜到接下來的事情。
“……是這樣。”
“所以那天之後,我和人類朋友們的關系都有些僵化了。”
“因為雖然失蹤的那些都是機器人,但是大家都是好朋友,所以到現在,也沒人能忘了她們。”
“哦,所以你心裡的這個、這群鬼,就是那些因為你的粗心大意而失蹤的機器人朋友們?”
“是、是啊。”
“俗套的小說劇情,”女孩評價道,“你知道你們這世界的世界源頭是誰嗎?哦不,世界本源,你知道嗎?”
我不解地問道:“那是什麼?”
“就是,就是,就是……”
女孩不知道為什麼,說着說着又一次閉上眼睛倒下了。
過了半小時,我才發現,原來她并沒有吃我留下的那些食物,連水也沒有喝。
這次恐怕不是睡着,而是暈倒了啊。
但我是個廢物,我對此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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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第499.5号廢墟的第4天。
昨晚我睡前終于想起給女孩灌了一些水,食物隻能等到她醒了自己吃,不然很可能會噎到。
“喂,醒醒。”
我正做着一個當上了機械王國國王的美夢,卻被稚嫩的聲音猛地吵醒了。
我有些不開心,“我還沒平、叛、呢……你怎麼,就喊我起來了?才8點多。”
“平叛?别管那些了,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說。”女孩把她那個一定要抱着睡覺的堅果娃娃放在我面前。
“我可能要走了,臨走前我把它托付給你,希望你能照顧好它。”
“你要走了?”我吓了一跳,下意識抓住女孩纖細的手腕。
“别對我動手動腳的!!!”女孩大叫。
她一把甩開了我的手,後退了好幾步,眼神兇惡地盯着我上下掃視。
她的目光很可怕,可怕到我都要以為自己是個喜歡對小孩子動手動腳的壞人類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小心翼翼說,“我隻是不想你走。”
女孩大口大口喘着氣,她微紅着眼眶,朝我深深鞠了一躬:“沒事,是我的問題,我不應該這樣對你的,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愣在原地,她好像也愣在原地。
兩秒後,她果斷直起身,走了兩步,盤腿坐下,面無表情。
“這是曾經我戰鬥後,從敵人手中解救下的夥伴,”女孩說,“現在我即将離開,沒辦法繼續和它共同作戰。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受它?”
“共、共同作戰?”我張大嘴巴,不知道一個小小的堅果玩偶能幫到我什麼。
“它的技能是‘使用白紙’,你之後就知道了。”
“還有,它的名字叫曲别星,意思是和别的星星不同的一顆星星。”
“等它醒了,你記得幫我轉告它。”
我問:“它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總會知道的。”她說。
“那你要去哪裡啊?”我問。
“去路的前方,等人。”她說。
“等誰?”我問。
“一個需要被拯救的人。”她說。
今天過得很快。
因為還沒來得及等我問出下一個問題,我就被女孩給揍暈了過去,甚至無法做出反抗。
在昏沉中,我聽見她似乎出了帳篷。
過了大約1、2個小時吧,她才帶着一股熟悉的香氣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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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第499.5号廢墟的第5天。
我和女孩靠着撿垃圾勉強活着,她嫩黃色的小裙子已經變得和她的小堅果周邊一樣髒兮兮的了。
“我要走了。”
我正躺在陽光下休息,女孩突然擋下一片陰影站在我頭頂,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吓了一跳,連忙爬了起來,“現在嗎?不能不走嗎?”
“走就是走,哪裡還有‘不能不走’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