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香死後,整個世界裡隻剩下了何月折和班未樂兩人。
何月折将班未樂鎖在1号房間裡,每天隻給他喂食一些白米飯和蔬菜。
看着因為營養不足而沒有力氣隻能躺在床上的班未樂,何月折收起沒有動過的飯菜。
這是第幾天了?她問自己。
這個問題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任務就要完成了。她回答自己。
是的,就在萬香死後的第二天,原本寫着“為柳慧複仇”的任務便變成了“幫助柳慧救下所有人”。
但詭異的是,這個任務從出現開始,就是“已完成8/9”的狀态。
難道說這個世界裡所謂的“死亡”實際上是“拯救”嗎?
這個問題她問過自己很多次,也問過班未樂很多次,但誰也沒有給她回答。
——這是不是說明,所謂“回答”其實早已擺在明面上了呢?
何月折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了聲,飯菜被她随意地傾倒在地上。
“哎,班未樂,這麼久了,我終于明白你到底是‘誰’了。”
她打開1号房間的門,坐在床上,輕柔地撫摸着班未樂瘦削的臉頰。
班未樂的眼皮動了動,那雙黯淡無神的眼睛終于再一次和何月折對視。
“……為什麼?”他問。
“為什麼,要救你?”她笑道,“因為這是柳慧的願望。”
“……”
“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在我殺了她們之後,我突然停手了?”
“……”
“喂,班未樂,作為這場遊戲的‘真正的法官’,一個假扮了‘預言家’的人,你知道就算我殺了你、投了你,你也不會死的,不是嗎?”
“……”
“這場遊戲的最終結局,‘留你一個人在這裡贖罪’,你也早就寫好了,不是嗎?”
“……”
“班未樂。”
“……嗯。”
“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不……”
“心狠手辣,毫無底線,自私自利。”
“不,我,從來,沒有,那樣,想……”
注意到班未樂眼睛中那一閃而過的驚異,何月折伸手遮住了他的雙眼。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何月折說,“至少,上帝啊,這場遊戲,并沒有人質疑你。”
“馬上,你就要赢了。”
“你、你!等等!”
“砰!”
“開始今天的投票環節吧。”
“哦?哦,你終于明白了這個世界的真相啊!”天音出現,“那麼現在,最後一次的投票環節正式開始!!”
“砰。”
“請由10号【警長】決定發言順——”
“我是狼。”
“哦哦哦哦哦哦!!!好,那麼現在,我們将直接進入【指認狼人】!!!”
“……”
“班未樂,這麼多天下來,你所承受的痛苦不過柳慧所承受的萬分之一。”
何月折握住自己顫抖的手,聲音堅定:“所以,就算柳慧善良,就算她是個不計過往的人。”
“我也從來不認為,你的所作所為,能讓她有片刻的寬慰。”
淚水滴答而下。
擠壓許久的情緒一點點洩出。
“這所有的,不過,是讓她再一次受到傷害、讓她再一次認為是自己害了她們!”
“你們所有人、所有人,沒有任何一個在這幾年來,對得起柳慧!!”
“就算你們曾經愛護她、保護她,可是、可是你們明明也傷害了她啊!”
「超度師……」
“所以,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要選擇原諒她們,為什麼你要用自己的命去換她們的覺醒呢?”
“柳慧,我真的不明白……”
“她們明明傷害了你,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如果、如果不是你,我真的、我真的會殺了她們的,我會把你所經受的痛苦全部還給她們,我會讓她們知道,她們的行為是不可原諒的,是罪該萬死的……!!”
何月折捂住臉,淚水不受控制地将雙手打濕,然後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超度師,」一個虛無的影子從身後緩緩地抱住了她,「這就是愛呀。」
「因為我愛她們,所以,她們做什麼我都可以原諒。」
“可是……”
「超度師,我知道,我是個很偏激的人。」
「但是,苦難就像土壤,它偶爾讓人喘不過氣,偶爾,又讓人得以生長。」
「超度師,我想,我會成為那顆曆經風霜最終遮蔽大地的參天大樹的。」
“……”
「你……」
“要相信我。”
“啪嗒。”
[您投給了10号!]
“天呐,投票結束,很可惜,10号以1.5票被投出局,【預言家】,請發表你的遺言吧!!”
“這是我的世界,是我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
柳慧從10号房間内走出。
“我相信,它總有一天會變回來的。”
“而那天,整個世界必将滿是陽光。”
“咔嚓!!”
身體被無數根細針紮入。
沒有血,但是好疼、好疼。
“這個世界,很小,很小……”柳慧回過頭,看向班未樂,“隻有,一小片土地,一、小群人……”
“和,一顆,小小的,愛……”
“砰!!”柳慧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随着細針更深地刺入,血珠一顆顆滴出,在地上逐漸氤氲成一大片。
“班未樂……”柳慧說,“謝謝你……”
“柳慧!!!!!!”
“你,為我,創造的,這個世界,我很,喜歡……”
“柳慧,你不要死,不要死,喂,來個人啊,救救她啊!!!!”
“這句,寫在,我夢,裡的,話,我也,很,喜歡……”
“柳慧,柳慧,你睜開眼,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
“恭喜各位玩家!!遊戲結束!!”
“法官獲勝!!!”
……
……
……
寒風拂面,腳下是綿綿無盡頭的雪。
柳慧睜開眼,一片雪花飄進她眼中。
“超度師……?”柳慧發現自己是被人背着,于是試探着問道。
“……是我。”背着她的那人回答。
軟綿綿的毛襖,一截和雪一樣白的飄帶系在脖子上,腳下是長筒靴。
柳慧縮了縮,收回視線,把頭埋在毛襖裡。
“冷嗎?”超度師問她。
她搖搖頭:“不冷,很暖和。”
“那就好。”
“對了,超度師,這裡是哪裡,我們,不是死了嗎?”
“這裡啊,我也不知道。”
“那我們要去哪裡?”
“去雪原的盡頭,高山的頂峰。”
“去哪裡幹什麼?”
“不知道。”
“哪裡有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