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緬的靴底碾過枯枝,腐殖土特有的腥甜混着草木敗爛的氣息在鼻腔蔓延。
他方才險些被一條蛇獸偷襲。那蛇獸躲藏在暗處,趁他經過時猛地從灌木中竄出。
當氣流的波動掠過後頸,身體比意識更先做出反應。邊月出鞘的刹那,寒光将蛇獸斬成兩段。舒緬盯着仍在抽搐的蛇身,劍尖精準刺入七寸,直到骨骼碎裂聲傳來才收劍入鞘。
忽然,他耳尖微顫。不遠處傳來窸窣聲,像是布料摩擦,又像是有人輕功急行——在這片死寂的沼澤地顯得格外突兀。
舒緬屏息凝神,足尖剛觸及地面枯葉,整片泥地突然塌陷。
無數藤蔓破土而出。這些暗紫色的觸須表面布滿青灰色瘤節,每個凸起處都生着短小而尖銳的倒刺。
遇到舒緬,它們如同嗅到血腥的盲蛇,扭曲着纏上他的腳踝。
舒緬看着這黏膩如長蟲的造物,皺起了眉。
劍光閃過,藤蔓應聲而斷。斷裂處噴湧的卻不是汁液,而是粘稠的猩紅。
舒緬瞳孔驟縮——這分明是血的氣味!
被斬落的藤段在泥漿中瘋狂扭動,斷口處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生,轉眼又生出新的枝條。
“簌簌——”
沼澤深處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仿佛千萬根骨節在相互擠壓。舒緬後撤幾步,看見整片泥地都在蠕動。
上方的泥土被頂起,那些潛伏的藤蔓彼此糾纏,在月光下顯露出駭人的全貌:主幹足有古樹粗細,表皮覆蓋着類似人眼的暗斑,每個“瞳孔”都在滲出暗紅血珠。
少年握劍的手滲出冷汗。
這樣一株殺人藤蔓,至少吞噬了上百隻妖獸才能生長至此。
藤蔓似乎感受到他的退意,主幹突然劇烈震顫,數十條藤蔓如離弦之箭破空襲來。
邊月劍鋒所過之處,藤條齊齊斷落。然而,藤蔓複生的速度竟然隐隐超過舒緬斬殺的速度。
這樣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舒緬當機立斷撤離,卻聽見一聲少女的尖叫:
“救命!!舒緬!!”
藤蔓纏繞的枯樹上,火紅身影正被分枝拖向主幹。季璎的衣衫被倒刺勾出道道裂口,傷口流出的血被藤蔓貪婪吸收。主幹上的"人眼"因鮮血滋潤愈發猩紅,甚至發出類似吞咽的咕噜聲。
劍光閃過,纏住少女的藤蔓唰地斷開。舒緬一把拽住她的衣領,帶着季璎禦劍迅速離開此地。
“撲通。”季璎被舒緬毫不客氣地丢在地上。
少年雖然算是見義勇為了一把,卻毫不在意所救之人的死活,轉身就走。
“唉,等一等,”季璎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我們結伴走吧,一起殺妖獸速度快。”
“不要。”舒緬頭也不回。他救她隻是因為師姐可能正在外面看着他,他不想讓心地善良的師姐覺得他是個見死不救的人。
季璎支撐着從地上爬起來,動作之靈敏全然不似身受重傷。
她小跑兩步追上舒緬:“别這麼冷漠嘛。”
少年裝作聽不見她的話。
“你難道對你師姐也這個樣子,一直闆着個臉?”
舒緬加快了步伐:“……”
“嘻嘻,”季璎根本不顧及自己身上還在冒血,一個勁兒往舒緬眼前湊,“一提到你師姐就不說話了?”
舒緬停下腳步,警告般地看了她一眼:“别跟着我。”
他越是躲,季璎越是興奮:“不讓說啊。你是不是喜歡……”
舒緬的耳朵尖被她說得開始發燙,他猛地打斷她:“夠了!!”
少年偏過一點視線:“一起走吧。”
季璎目标達成,蹦蹦跳跳地跟上來,一個沒注意差點撞到突然停下的舒緬身上。
他用邊月的劍鞘把少女隔開,臉上寫滿了戒備:“剛剛的話,不許再說了。”
“明白明白!!”季璎用力點頭,捂着嘴偷偷笑起來。
…………
舒緬一向是獨來獨往,除了師姐從來沒有和别人同行的經曆,此時身邊多了個人,感覺萬分不自在。
季璎說的也并非毫無道理。兩人組隊後,雖然斬殺妖獸的積分需要平分,但總體來說仍是比一個人的時候效率更高一些。
舒緬是金丹期,對于他來說,隻有同級及以上的妖獸比較難對付。
而多出季璎這個隊友後,最明顯的變化就是之前需要耗費一個時辰來解決的金丹期妖獸變得不費吹灰之力就可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