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璎出身合歡宗,極擅迷幻之道。她手腕上的銀鈴能釋放出鈴音絞,使妖獸頭暈目眩意識迷離,此時舒緬再去與之纏鬥,不消片刻二人就能各拿下五十分。
然而,走了不過半日,季璎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步伐也越來越慢。
舒緬注意到她的異常,仔細觀察才發現她全身的衣衫都快被鮮血浸透了,隻是衣服本身就是紅豔的顔色,因此看不分明。
舒緬對氣味一向敏感,然而他們一路斬殺妖獸身上都沾了不少血,人血的氣味被更濃烈的妖獸血氣味掩蓋,他竟然一直沒發現身邊之人不停在流血。
“季璎?”他皺起眉,“你流了太多血了。”
“沒有吧,”少女憔悴地笑了笑,絲毫意識不到自己的狀态已經瀕臨休克,“我身上都不疼了。”
“……”舒緬腦海中閃過一瞬把她丢在這裡自生自滅的念頭,但想到師姐可能在看着自己,還是作罷。
“誰是醫修?”
“什麼……?”
“所有參加法會的弟子裡,有哪些是醫修?”
“李時——他是回春門的。”
“我去找他,你待在這裡别動。”
天色已經相當陰沉了,溫度也驟然降低。舒緬用師姐教的馭火訣生了一簇篝火,讓季璎坐在旁邊取暖。
他禦着邊月升到高空,俯查秘境内其餘幾處有光亮的地方。
舒緬一一尋找過去,終于在半個時辰後找到了李時。
醫修不善殺伐,因此常與他人組隊。舒緬找到的是一處山洞,洞口坐着腦袋一點一點正在打瞌睡的明悟,而李時正縮在山洞裡清點今天采到的靈藥,眼睛裡冒着比篝火還亮的光。
這醫修就有一點不好——實在是把靈藥看得比命還重。
别的修士,無論是劍修音修還是媚修,都是紮紮實實地殺靈獸掙積分,隻有他們醫修,走到哪兒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看有沒有可以摘的靈藥,面對妖獸的屍體都要研究它們的皮肉和内丹剖出來能否入藥。
也正因醫修的特殊屬性,李時參加萬宗法會并非沖着前三名而來,是為了能在秘境裡采得幾株外界難尋的藥草。今日不過是第一天,他就已經采到了自己垂涎已久的養心草和蔓生蓮,實在是收獲頗豐。
也正是因為收獲頗豐,一向小心謹慎的李時有些得意忘形,連守夜者睡着了,洞裡面來了人都沒注意到。
舒緬帶着夜露寒風閃到他身後,把劍鞘架在他脖子上:“跟我走。”
“啊啊啊啊啊啊——”李時被吓得靈魂出竅,方寸大亂之間還不忘把所有藥材都塞進芥子囊裡。他的尖叫聲吓醒了明悟,這睡迷糊了的和尚噔地站起來大喊了一聲:“妖孽,哪裡逃!!”
舒緬不欲與他們多解釋:“有人要死了。你是醫修,你來救。”
“啊?啊,好。”李時還沒完全反應過來,醫修刻在骨子裡的救死扶傷精神已經讓他答應下來。他立即被舒緬拽上靈劍,猛地竄了出去。
“慢慢慢慢點啊啊啊啊啊——你一直這樣子老了心髒要受不了的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的明悟:?
明悟拿起了自己的禅杖:“诶,發生什麼事了,等等我啊——”
舒緬帶着李時落地時,篝火邊的季璎已經昏迷過去了。
李時一路上叭叭養生知識個不停的嘴終于消停了,他蹲下檢查季璎的傷勢,在探清對方脈象的時候受到了當夜的第二次驚吓。
“這脈象……這和死了有什麼區别?”
好不容易趕上的明悟還在擦臉上的汗:“什麼死了?誰死了?我看看?!”
他擠過去,看見了渾身是血的季璎:“我……我佛慈悲!這是怎麼一回事?”
“藤蔓。”
舒緬看着眼前的雞飛狗跳,有些後悔救下了季璎,更後悔同意了她跟着自己走。
“你能救嗎?”他問的是李時。
年輕醫修臉上面露難色:“可以是可以……隻是,你說的藤蔓,在哪裡?”
他見舒緬沉默,又補充了一句:“她是不是自己也沒發現?是因為藤蔓上有毒,麻痹了神經。現在需要藤蔓自身的毒液才能配制解毒的藥。”
舒緬點點頭:“跟我來。”
他帶着李時又是一通風馳電掣的飛行,原路回到了那片長滿藤蔓的沼澤地。舒緬特意避開幾丈遠,然而這異化的植株已經因為感受到生人的氣息而蠢蠢欲動。
“你需要哪個部位?”
“……”李時看着面前虬枝盤結的巨型藤蔓,語調開始顫抖起來。
他的手指向主幹上最鮮紅最醒目的那隻“眼睛”。
“你、你能拿到那裡的毒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