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澤一眼便看出舒緬并非是貓而是猞猁,但她依舊指導了李時應當從何處下針救治舒緬。
在血色的太陽完整露出地平線時,舒緬的狀況終于穩定下來,連帶着秘境外的慕也也松了一口氣。
這一整夜她跟着李時他們一起,一刻也沒有合眼。
或許是因為害怕舒緬就這樣死了,她就再沒有新增的積分,又或許是真的把舒緬當成了自己的親人,這幾個時辰裡她的心髒都在撲通撲通地狂跳着,整個人說不出的煩悶和難受。
連傾城他們幾個擔心慕也的情緒,也陪着枯坐了一整晚。
天亮後,幾人紛紛提出要回房休整一會,隻留下慕也守着水鏡裡依舊昏迷不醒的人。
舒緬還是妖獸的身形,被李時用幹燥的布裹着抱在懷裡,方便随時檢查是否有感染發燒。
李時始終記得回春門的門訓,人命關天,在救人面前其餘的一切都是浮雲。他本也不在意比賽的虛名,就安心地守着舒緬。
——更何況,這樣一個會為剛認識不久的對手以身犯險的人,即使是妖修,也是值得救的。
此時熄滅的篝火旁隻剩下他們二人,盛澤與明悟分頭去斬殺妖獸獲取積分。
盛澤雖然答應在舒緬徹底恢複前暫時與他們同行,但她表明自己随時可能離開,并且會獨自斬殺妖獸。
“你們怎麼回來了……這是?”熟悉的少女聲線在李時耳邊響起,他轉過頭去,看見了先前無故失蹤的季璎。
李時抱着舒緬,不知該緊張還是擔心。
“你、你去哪兒了?你的傷好了??”
季璎的臉色依舊蒼白,身上的傷口卻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痂。
她看向李時的圓眼睛裡溢滿了委屈:“我醒過來,發現你們都不在了,以為你們丢下我走了。”
“怎麼會!……”李時迅速地反駁,又在意識到懷裡的病人時壓低了聲音,“我們是去幫你找解毒的藥,舒緬還因此受傷了,現在都昏迷着呢。”
季璎的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她湊到李時身邊,細細地端詳被裹起來的小貓,“這是舒緬的原型?”
“真沒想到……”她喃喃地說,“他這麼厲害,原身居然是貓……”
她伸出手想要去摸他毛茸茸的頭,不經意間露出腕上的銀鈴。
李時敏銳地捕捉到這抹亮色,側身一避,讓舒緬躲開了她的手。
“……你是季璎嗎?”他聲帶發緊。
“當然,這是什麼話?”季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手上的銀鈴哪裡來的?”
少女看了看腕間的鈴铛,若有所悟:“我在藤蔓那邊撿回來的。”
“我醒來之後發現你們不在了,手上的法器也不見了,就自己沿着來時的路慢慢地找,最後想着應該是被藤蔓纏住的時候弄掉了,就決定過去看看。要是确實在那異化的妖株上,我也就放棄了。”
“沒想到過去發現那藤株被人殺死了,鈴铛就掉在地上,我就撿回來了。”
“……你會這麼問,難道是你們拿走了?”
少女實在太過敏銳,這番話說得李時有些心虛。他連忙解釋了一下他們三人借用銀鈴的事,并說明當時實在是情況緊急。說到最後,他還是繞回到最讓人難以理解的那個問題上:“所以,你的毒到底是怎麼解的?”
你明明沒有拿到母株上的毒液。
季璎沉吟了片刻,略帶遲疑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我們合歡宗弟子擅長制蠱,因此需要接觸不少毒物。為了避免我們自己也栽倒在這上面,掌門時常叫我們提前往血液裡種一些煉制過的毒素。我幾年前曾接種過一種獨特的毒液,據說是參加了萬宗法會的師兄從秘境帶回來的,莫非就是那藤蔓的毒?”
以那藤蔓堪稱恐怖的複生速度,若是被人捅穿過一次取了毒液也并不稀奇。
李時消化完季璎提供的信息,忽然覺得懷裡輕了幾分。他低下頭,發現小貓的眼睛已經睜開了。
“把我放下。”舒緬的聲音非常啞,聽起來像是喉嚨裡還挂着血絲。
李時急忙把他放到衣服堆疊起來的軟包上,給他找來水喝。
看着舒緬像家養的小貓一樣用舌頭不停地從水瓶中舔水喝,另外兩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詭異。
“……你現在醒了,是不是能變回來了?”
“……!!”舒緬喝水的動作驟然停住,脊背上的毛發砰得炸開。
他轉過身,看着兩人的頭并排靠近他,像泰山壓頂一般以體型給予威壓,興緻勃勃又虎視眈眈地等待他唰一下變回人。
“還不能變。”他轉過去用後背對着這兩人,“傷還沒好。”
“胡扯。”一個略微偏中性的女聲說道。一聲尖利的鷹叫從舒緬頭頂響起,給了剛被驚吓過的舒緬二次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