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漏夜二更,阿青趴在房梁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中門,等得心焦火燒,等得秋水望穿。
豎着耳朵,怕三更天的雞叫比袁頌先一步抵達祠堂。
如果不是被道士施了法術,沒辦法離開這個祠堂方圓十米,她都忍不住要去東廂他的寝室裡找人,好好質問袁頌為何明明答應了卻又突然爽約。
不是說了隻早不晚?
失望跟期待兩種情緒交織起伏。
阿青掰着指頭數時辰。
全神貫注時反而五感敏銳。
窗外夜風送來殘荷淡香,中間夾着一絲清冽的翠竹冷香。
聞到這股熟悉的氣息,阿青的眼睛都興奮地亮成了豎瞳。
月上中天。
來人颀長的影子被月光投于雕花的中門前,巋然身段,于清風裡清晰可見峨冠博帶、長衫廣袖的輪廓,潇灑恣儀、端方禮正。
阿青看得眼睛發直,從房梁上掉下來,急得摔了一跤。
等不及他叩門的暗号,捂着腳趾一拐一跳去開祠堂門。
桃花似絮迷人眼。
灼灼芳華後,是袁頌那張在月色下幾乎讓人移不開眼的臉,及唇下那粒淺痣。
他像是剛剛沐浴完,身上還留有清透涼薄的水汽。
阿青下意識去盯他左手,空的。
再盯他右手,還是空的。
阿青:“……?”
我那麼大個鴨子呢???
袁頌沒料到她開門開得這麼急,叩門的指節微曲在半空,滞了少頃,欲語還休的眼簾低垂,在無奈地低歎了一口氣之後,突然伸手便去解衣帶,寬衣的動作多少帶了點舍生取義的決絕扼腕、被逼下海的放任自流,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點衷情不得已的哀怨:“今夜之後,還望仙子放過袁某家人。”
阿青:???
瞪大眼的阿青臉上像打翻了胭脂鋪。
她這時候就算再不經世事,也曉得袁頌是要做什麼。
自薦枕席這種事,養尊處優的長公子顯然做得不太熟練,以至于他解衣的時候,抽綢帶的手指,都在打結。
搞得她要是出言打斷,都像在傷他自尊心。
偏偏初秋的穿堂風在一刻也能識人意。
拂面而過的夜風,像一隻靈巧的手,拂開袁頌左側肩頭松松垮垮的衣襟,不偏不倚露出一對誘人的鎖骨、一抹白皙卻不失力量感的胸膛,若隐若現的美意像頂級畫匠筆下的寫意山水。
阿青:“……?”
袁頌眼簾微垂,輕歎一聲“失禮”,本能地伸手将松開的衣襟往上拉了拉,提到一半,想起什麼,又把肩頭的衣服往下扯了扯。
這下扯掉的可不僅僅是寝衣的外袍,連裡衣的衣襟都松了——先前的半遮半掩已經大大方方成了願君采撷。
皎白的月光落在他纖薄卻輪廓分明的肌肉上,呼吸起伏間,能看見那塊緊實的腹肌平整地延展于綢制的寝衣之下。
作為被世家重點培養的嫡長公子,君子六藝是必修課,她當然知道袁頌隻是看着文質彬彬,精于騎射的貴公子,在日常的錦袍華服下有這樣無暇的身段,也是理所應當。
也說不清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明明她說了想吃片皮鴨,怎麼,怎麼還能這樣?
“更深露重,我們不如早些休息?”
休息?
如何休息?
“在下愚鈍,但今夜前來,也專程于書内略學一二。”
書?
什麼書?
“請仙子切莫嫌棄在下。”
嫌棄?
怎麼嫌棄?
堂堂嫡長公子!
為何突然要這樣!!
像是終于注意到了她臉上的不解迷茫,袁頌再開口時,語氣卻又困惑又無辜:“難道不是仙子想吃鴨子?”
“……”
“那些精怪志異的小說裡,不都是這麼寫的?”
“否則為何要約我三更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