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
袁頌琥珀色的瞳孔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孤注一擲:“除我以外,你不準庇佑這世上任何男子。”
阿青先是一愣,隔了半響才慢悠悠地回過神,然後像是聽見了一個很好玩的笑話似的,饒有興趣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袁頌好幾眼。
“袁頌,你這個人,好不講理啊。”
她是個神仙,當然是誰願意跟她祈福就會庇佑誰,隻要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對于虔誠的信徒她當然是來者不拒,且越多越好。
隻是他區區一個凡人,怎麼還管起她廣納信徒的事?
“欸欸欸,明明我記得你小時候,不說孔融讓梨了,光是兄友弟恭那一套都做得比任何人好,溫良恭儉讓處處都挑不出毛病,你爹誇你打小就是個有風骨的人,品貌高潔……啧,沒想到你這麼心口不一、表裡相悖啊?”
阿青的确沒想明白,為什麼明明同一套行為守則,他對自己跟旁人就是兩樣标準。
不過就是多庇佑幾個信徒,用得着跟她這樣三聲五令?
袁頌不喜歡她用這種老氣橫秋的口氣跟自己說話,但他又分不清阿青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如果她對自己的心意了然于胸,卻屢次無視,那屬實可惡。
如果她純粹就是踏入仙門斷情絕愛,這就更叫人無計可施了!隻能靠他不斷以色侍人了!
他胸悶氣堵了半天,才冷嗤了一聲:“是啊,我的品貌和風骨隻是一張皮,藏在裡面的全是妒忌,我有一千八百個小心眼,到處都是斤斤計較的怪脾氣。”
但唯有一樣好——
我隻心悅于你。
他見不得光的獨占欲和排他性,像一把毒火,燒盡他的理智和尊嚴,甚至在不斷地勸他,以色侍人也沒什麼不好。
但皮囊會老,色衰愛弛——
可笑的是,阿青連所謂的“愛”都不會饋贈他一分。
“為何?”
阿青任由氣呼呼的袁頌牽着自己往前走。
“你說為何?”
袁頌停在車架前,閉了閉眼平複了一下心緒:“仙子聰慧,就不知道我是為何?”
阿青不明白為什麼袁頌忽然之間就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也不過就是用幾個窩窩頭籠絡一下信徒的事情。
但她還不及思考,注意力已經被這樣的袁頌所吸引。
不愧是凡間少有的美人皮,就連生氣都生得這麼好看。
淡色的琉璃瞳孔像空山新雨,朦朦胧胧裡透着勾人的嗔怨,又帶着點讓神仙也心旌動搖的勃勃野心——盛着不甘心的欲望和欲語還休的求而不得。
阿青這幾天其實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原本很主動的長公子忽然之間就不樂意跟她雙修了。
比起浪費的那幾個口感粗糙的窩窩頭,有這樣皮骨俱佳的貢品卻隻能看不能吃,對她這種開了葷的神仙來說,才是真正的浪費糧食、暴殄天物。
袁頌見阿青又露出一副懵懵懂懂的走神模樣想要蒙混過關,簡直氣不打一出來,難得沒崩住世家長公子的修養,陰陽怪氣地問:“神仙不都看不起我等凡人,這麼簡單的問題,你居然不知道?”
他話音一落,就本能地踏近一步,将她困于車架前,似乎是厭煩了跟她這段時間毫無意義的拉扯——
刻意的疏遠,煎熬的顯然隻有他一個人。
沒心沒肺的神仙就連欲望都清明似水、不起波瀾。
阿青:“……”
倘若如實說不知道,少不了又要被袁頌折辱一句“笨蛋”。
她的後背貼着微涼的車架,心想她明明都已經在努力了解地凡人的行事作風了,總不能指望她一夜之間拔苗助長吧——
她一個神仙,肯為一隻貢品鴨纡尊降貴至此,已經很難得了。
阿青進退維谷,微微擡起眼,注意到袁頌目光裡分毫不讓的針鋒相對,心裡很快就有了計較。
“我當然知道啦——”
趕在袁頌露出嘲諷的表情之前,她很幹脆踮起腳,“啵唧”一口親在了他因為生氣而微微抿起的唇上。
袁頌:“……?”
阿青親完後,還有點意猶未盡地抿了一下唇,用一種“好啦好啦都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值得生氣”的無奈表情,投降一樣睨了他一眼:“夫~君~”
如果說,袁頌前頭的自制力已經被阿青突如其來的主動給親暈了的話,後頭在聽到“夫君”這個稱呼的時候,簡直就兵不血刃地将他憋了好幾天的郁氣都殺了個片甲不留。
原本還在氣頭上的袁頌耳朵“蹭”地一下就熱了,盯着她墨綠色的瞳孔,張唇半響,才木着一張端方君子的臉,問:“你,你知道什麼了?”
阿青看着他泛紅的脖頸,心裡想的卻是雙修的事,老老實實地歎了口氣:“我知道錯了。”
都長這麼好看了,當然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