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開學後。
盧全冬是個适應能力強的人,很快适應了學校裡的生活。
同時也領略到了很多新鮮的人和事。
比如他知道了班主任沈琴是教數學的,學校教育資源緊缺,二年級四個班,沈琴一個人就得大包大攬四個班的全部數學課,經常能看見她累得有氣無力的,時不時就得喝一口保溫杯裡的養生茶補充氣血。
又比如班上的語文老師,一個叫曾洋的半退休老頭,和沈琴的勤勞截然相反,老頭在學校是混日子的,十分偷懶,上語文課不寫黑闆也不講課。
上課方式就是拎着台收音機進來,放上磁帶,讓同學們聽收音機循環朗讀四十分鐘的課文。
一堂語文課,一半的學生都能睡趴下。
但這之中不會包括盧全冬。
他惜時如金,每一堂課都聽得極其認真專注。
如果語文課實在太沒營養,他就拿出數學計算本練一些加減乘除的基礎計算,或者掏出田子帖練練字,努力改善自己那歪七扭八的字體。
畢竟盧元夏這丫頭老是嘲笑他字寫得醜,像蜈蚣在本子上爬。
他隻是……隻是才學會寫字不久,對握筆還不太熟練而已。
任何一個差生走向優生的過程都需要時間的漫長累積,這個過程是枯燥的,也是孤寂的,所以更需要付出持之以恒的恒心和毅力。
盧全冬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下課時間小夥伴們都在玩笑打鬧,他會選擇安靜地在座位上做作業或者溫習課本。
偶爾盧元夏來找他玩,盧全冬隻會給她一個無情的眼神:“夏夏,别打擾我學習。”
盧元夏吃閉門羹的次數多了,自覺無趣,便也不再來騷擾他。
二年級下學期的期末考試,分數是百分制,盧全冬語文和數學分别考了98和99,在班上排名前三。
有兩科都是滿分的同學,所以他無緣第一。
盧全冬握着幹黃的卷子,對自己的成績還是很不滿意。
盧元夏考得比他低多了,語文90,數學更差才八十多,她都沒歎氣,照樣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不知道哥哥在歎什麼。
在學習這件事上,盧元夏和盧全冬仿佛是兩個星球的人。
一個刻苦至極,有事沒事都在抱着課本翻來覆去地看,作業永遠是第一個交,課文永遠是第一個背好;
一個遊手好閑,老師安排什麼寫什麼,多的統統不幹,考試更是考多少是多少,聽天由命。
反正盧仁晉對她沒有任何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她快快樂樂地長大。
她不缺吃不缺穿,不知人間疾苦,不需要像個陀螺一樣時刻鞭策自己。
盧全冬卻做不到她這般放松。
他想,下學期他還是得再加把勁,争取拿到班級第一,甚至年級第一才行。
他最近翻詞典學到了兩個新成語,一個叫天道酬勤,一個叫勤能補拙。他相信自己一定也可以通過持久的努力來彌補先天的不足。
二年級結束後的暑假,盛夏的節氣悄然來臨。
冰城雖然有個“冰”字,但夏天該熱的時候仍然會熱,盧仁晉給家裡換了嶄新的立式風扇,盧元夏平時會待在客廳吹涼風,一吹就是吹一下午。
光碟機,動畫片,搭配清爽可口的冰鎮西瓜,盧元夏的小日子有滋有味得堪比度假。
盧元夏這小姑娘,很明媚也很矛盾。
說她身體好,好不到哪兒去,皮嬌肉也嫩,還有個心髒問題在那壓着,随時都有變成炸彈的可能。
可說她身體差,也不至于,她免疫力好着呢,不感冒不發燒,怼着風扇吹了一個下午的涼風,仍舊健健康康,啥事沒有。
暑假對于盧元夏而言是度假,但對于盧全冬可不是。
他仍舊會早起晚睡,每天主動去盧仁晉的飯店裡打雜活,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十點,風雨無阻。
盧元夏覺得很疑惑,問他為什麼要去飯店幫忙,明明盧仁晉并沒有主動要求過他必須做什麼,必須不做什麼。
在她的視角裡,她和哥哥都是爸爸的孩子,爸爸心疼她不讓她幹重活,自然也會心疼盧全冬,不存在讓盧全冬去勞累的情況。
盧全冬是這樣回答她的:“因為我生下來就是幹活的啊,天經地義。”
他現學現用了一段語文課本上的比喻句:“掃帚就像是我的朋友,每當我握緊掃帚杆,我就渾身充滿了力量,當我把地上的垃圾全都掃進簸箕裡時,那些垃圾就像是我的兄弟,我看着它們回到家的懷抱,我真心為它們高興,恨不得跳起來鼓掌三聲……”
“打住。”盧元夏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抱拳:“佩服,哥哥你果然天生就是幹活的命。”
盧全冬心想,是嗎?
如果隻是靠幹活就能得到一個妹妹的話,他并不覺得虧。
他隻會認為自己幸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