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有佟武在一旁,壓制住了發狂的顧清安。
佟武神色為難地看向費依依:“大娘子,萬不能讓旁人發現公子中毒。”
費依依雖不知為何,但點頭默許。
她擡手輕撫過顧清安額頭,診脈看病症,得出結論,冷眸問:“天仙子?”
“...是。”
莨菪,亦名天仙子,這花多現于荒野草叢,其貌不揚,卻暗藏劇毒。
中毒者起初會覺口幹舌燥,猶如置身幹涸沙漠,吞咽困難,皮膚則會異常潮紅發熱,體内好似熊熊烈火燃燒,緊接着,心跳陡然加快,呼吸急促而紊亂,精神陷入極度的狂躁與錯亂,幻覺頻生,或見魑魅魍魉,或感身處絕境。
最終人在癫狂中走向生命的盡頭。
費依依并未問其中毒緣由,隻覺下毒者心腸之歹毒,眼下救人要緊,命佟武去準備東西。
顧清安沒有了束縛,又發瘋般地沖向費依依,拼命地抓住她的手腕,已完全喪失理智。
費依依猝不及防地倒地,吃痛地悶哼一聲,擡眼看到面前之人眼尾猩紅,眼底仿若被迷霧籠罩的深潭,混沌不清。
她心尖莫名一陣鈍痛,掙紮着拿出銀針,精準地刺入人中,合谷,内關使其蘇醒。
顧清安眼中朦胧逐漸消散,眼光聚焦,帶有一絲迷茫,卸掉了手上的力。
“...依依...”
顧清安虛弱無力地埋進她的頸窩,鼻息間熱氣噴薄在她耳後敏感皮膚之上,令她不自覺地瑟縮。
“噓,别說話,乖。”
佟武進來幫忙把顧清安扶到床上。
費依依為顧清安灌服甘草後,又拿起銀針刺穴,為其催吐排毒,看着他被折騰得臉色蒼白,死去活來,心裡很是不好受,足足折騰了幾個時辰解毒後,顧清安這才安穩地睡去。
費依依這才松了一口氣,緩緩點起熏香,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青紫痕迹,餘痛還在隐隐蔓延至四肢。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随之而來的是粗狂喊叫:“官府例行檢查!開門!”
費依依與佟武對視一眼,臉上慌張一閃而過,“你照顧好他,我去應付他們,無論發生何事,千萬不要出來。”
“大娘子...”
“放心交給我,有我在,他不會被發現。”
佟武一個身高體壯的大男人,聽了後差點感激涕零,心裡誇贊他家大娘子簡直是賢妻典範。
費依依隻是不想讓顧清安出什麼差池,連累誤了她查案複仇罷了。
費依依走出去開門,身着兵甲的官兵兇神惡煞地盯着她。
領兵的男人,看着似乎有些眼熟,豎起的頭發編成辮子随意地散在肩頭,臉上橫亘着一條刀疤,猶如細蛇蜿蜒爬行。
他看到費依依先是一愣,神情仿佛看見鬼一般,帶有探尋之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半晌才回魂道:“呦~費娘子!”
“不知各位官爺有何貴幹?”
“我乃程武閣指揮楊楚林,奉聖上之命,緝拿敵國細作,細作身中天仙子之毒,一時間出不了城,定會到醫館救治。”楊楚林嘴角挂着戲谑的笑意,意味深長的目光在費依依身上打量,那樣子仿佛是宿敵在仇人身上找破綻一般。
費依依認得此名,他是楊丞相的大兒子。
“木春堂已打烊,并未接收過有中毒之症的病人。”
“紅口白牙,你說沒有便沒有?”
“楊大人若是不信,盡管來查…不過我這堂内儀器可都金貴着呢,各位官爺,還是小心為好。”
“呦~”楊楚林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得前仰後合,尖銳刺耳小笑聲惹得路人注目,又害怕地躲開。
“費依依,你真是狂妄自大!不識好歹!聽我命令,給我搜!”
得令的官兵野蠻地沖進門,肆意搜查,将藥材櫃上下翻個底朝天,名貴藥材散落一地,費依依就納悶了,那裡面難道還能藏人嗎?
明顯是故意的,她隐忍着怒意,任由對方試探她的底線,看着滿身污氣的官兵推開手術室的門,這才爆發。
“手術室不能進!”
“為何。”楊楚林緩慢地靠近費依依,周身散發着一種刺鼻難聞的香味,她靈巧地躲到一邊。
楊楚林眸光明顯一沉,“神醫娘子,怎麼不見你相公呢?”
“你找他?怕是要到醉仙樓去。”
前廳找不到,官兵就要到後面去,費依依忍無可忍地攔住他們的去路,道:“都說了我這沒有什麼細作,你們還要查到何時?”
“費娘子!天仙子劇毒隻有你能解,你覺得細作不在你這還能在何處?”
“元京郎中不止我一個,你怎知道天仙子之毒隻有我一人能解?你又怎知細作知道隻有我一人能解?”
“費娘子,少廢話,乖乖地配合,不然...”楊楚林将刀劍拔出來,指向費依依,“刀劍無眼啊,我可保證不了,手中刀劍是否會要了你的命。”
費依依輕笑一聲,絲毫不畏懼眼前利刃,更進一步,反倒逼着楊楚林連連後退,警告道:“你别發瘋。”
“楊大人,你們沒有搜查令便在我這木春堂,我沒說什麼,三番五次地試探我底線,難道沒有天理了?”
“天理和皇命,孰輕孰重?費依依你要拎清楚!别以為你背靠顧家,便可肆意妄為。”
“肆意妄為怕是另有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