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依依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隔着晃動燭火與惡鬼面具與那人深深一望。
暗影閣閣主,十七。
原來,他是暗影閣閣主。
閣主在那站定,面具全然遮住整張臉,全然看不到他的神情,沉悶的聲音從面具後面傳出,“起來吧。”
“諸位何必如此興師動衆,小娘子不過是來這暗市尋個人罷了,對嗎?季三爺爺?”
刀疤男吓得一個機靈從地上跪起來,額頭貼着地瑟瑟發抖,“小的...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閣主...閣主原諒,高擡貴手。”
閣主用鼻息冷笑一聲,走過去,把刀疤男扶起來,語氣平緩:“本閣主說什麼了嗎?瞧你怕成這樣,在這方圓幾裡誰人不知我十七心腸仁慈的名号?”
刀疤男滿頭是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是誰在上月抓到暗市洩密閣主行蹤之人,當衆處決,一箭封喉的?
可也不敢表露出自己任何質疑的神情,為了保命連忙附和着。
“何實旦,何在?”
“回閣主,何老爺早已病逝了。不過...他有一個徒弟,在這暗市後的深山住。”
費依依見閣主轉頭看向她,并且很有禮貌地問道:“小娘子,這...何實旦的徒弟,你看,要不要見上一見?”
費依依鴉羽般的睫毛上下輕掃,微微眨了眨眼,點了點頭,來都來了,就見一面。
萬一他徒弟也會這破謎的手藝呢?
閣主:“帶路。”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在暗市橫掃而過,高調地引人注目。
費依依站在最前方與閣主并肩而行,她目不斜視,自然也看不到旁邊之人偷偷落在她身上若有若無的目光。
她什麼都知道,但什麼都不能說,隻是有一事不明,十七為何大費周章地親自出面幫她,到底有何目的?
“閣主!從這山洞過去便是何老人家的住處了。”
閣主十七回頭:“你們幾個在此等候,我送小娘子進去。”
“是。”
費依依沒有多餘的眼神給十七,打頭陣地先行一步,這山洞潮濕散着一種隐隐的黴味,石壁上長滿了苔藓。
費依依借着燭火打量,四處石壁上沾滿了水,可這山中沒有瀑布哪來的水?
“小心。”
費依依思考的入神,腳底打滑,還好身旁之伸手将她扶住。
“多謝。”
她低頭一看,踩到的是骷髅頭骨,順着燭光向前看去,白骨鋪滿了整條路。
山洞透着一股詭異的涼,費依依忽覺一陣頭暈,雙腿像灌了鉛一般。
她反應過來這是遇水則慢慢揮發的毒藥,制毒者将其塗在石壁上,隻要有人進入山洞,便會觸動機關,壁上滲出水來,加速毒藥快速揮發,毒裹挾在水汽飄散在空氣中,無聲無息地讓人窒息而亡。
隻要倒下,必死無疑。
費依依迅速抓住十七的手腕,“屏住呼吸!跑!快跑!”
二人也不管地上是何狀況,拼了命地屏住呼吸向前奔去,可這山洞太長不見一絲光亮,滴答滴答的水聲如同催命符般在回響在山洞中。
費依依隻能聽到深重的喘息聲,與自己如雷般心跳交織在一起,忽然手腕被扯了一下,身旁的十七倒了下去。
身體越是強壯之人,吸收毒氣越是快,水毒就是為了這樣人準備的,潤物細無聲地殺死一個武功高強之人,隻是時間問題。
十七捂着胸口,一下子站不穩腳,跌跌撞撞地靠在石壁上,有片刻的失神。
費依依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落在耳邊。
“喂!不能睡!清醒一點。”費依依感覺頭腦越來越昏沉,她從袖口中拿出銀針,朝着自己穴位紮下去,清醒幾分後,又抽出幾根銀針,扯開十七的袖口,封住幾個穴位。
十七仿佛湍急河流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深吸一口氣回過神。
“堅持一下,這裡不能睡。”
可十七在她說完後,便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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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後,木屋前,小院裡,夏夜蟲鳴。
樹下躺椅上,坐着個披頭散發的年輕人,懷裡抱着黑貓。
月色下,黑貓雙眼犀利敏銳地環顧着周圍,仰頭沖着主人,不時發出幾聲貓叫,像是在提醒主人危險來臨。
年輕人睜開眼睛,雙曈如盛滿了銀河月色,雲翳中透着絲絲兇意,随即轉化為平靜,輕撫懷中的貓。
“乖,烏玉,我知道有人來了。”年輕人聲音平靜中透着一絲邪魅,左手撫摸着貓,“放心,他們不會過來的。”
烏玉像是感知到了什麼,“喵嗚”地一聲從主人懷裡站起來,像一隻猛獸仰頭沖着月亮嚎叫,任由主如何安撫都無濟于事。
“放心,烏玉,洞口那破箭機關,是師父特地設置的,就算躲過水毒,但隻要敢踏出山洞一步,他們就死了。”
年輕人就眼睛看不見,聽覺十分靈敏,更何況常年生活在安靜的桃源之地,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正當他自信滿滿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了扣門聲。
烏玉“喵嗚”地一聲從他懷裡跳到地上,兇神惡煞地沖着門呲牙。
男人平淡地說:“休得無禮,回去。”
烏玉聽話地慢慢回到主人腳邊,一雙綠色雙曈警惕地看着周圍。
費依依在門外聽到了貓叫,她上前未等叩門,門便開了,看到眼前這人,她微微一愣。
男子衣衫輕薄,白發如瀑布般傾瀉飄散在瘦弱肩膀上,一雙白曈詭異又和諧,隻是這張臉與她已故的舊識太過相象。
尤其是這清秀的眉眼,男子開口問:“你是何人?為何來此?”
“我...元京木春堂費依依,有事相求,特來拜見何實旦老先生。想必您便是何老的徒弟吧。”
男子眉頭緊鎖,抿着雙唇,“我師父已故一年有餘,你到底有何事?”
“我想請何老幫我破解一幅畫。”
此話一出,男子明顯情緒波動,似乎很不耐煩,擡手便要關門,費依依見狀立馬上前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