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依依手中一邊研磨着目藥,一邊默默看戲。
看烏玉神情,定是在心中狠狠地罵了聲娘。
“我教就是了!你能看見了不起啊?等我恢複了,咱倆比劃比劃,閣主大人,你可不一定能打得過我。”
顧清安笑而不語,側身倚靠着床邊,沖着費依依挑了下眉毛,另一隻手從身後拿出一顆紅彤彤的蘋果,手裡指向烏玉的匕首也變成了削水果的利器。
“神醫娘子,你看我這手不太方便,你帶着畫,我教你怎麼破謎。”
費依依剛好調好了目藥,放下瓶子帶着手邊的畫,走到烏玉面前。
烏玉下床後,指了指床邊的雕塑龍頭說:“按下去。”
費依依看了一眼顧清安,按照烏玉的指示,輕輕地按動龍頭。
隻聽一聲機關響動,床闆晃動吱呀一聲,整個床轉動出一個暗門。
烏玉摸索着上前,走在最前面,擡手準确地關掉了所有暗器機關。
顧清安在後面點燃了燭火,暗室一下子亮了起來。
“把畫放在此處,看到這裡有個紅盒子了嗎?将它打開。用幹淨的筆,蘸取之後,塗滿畫的背面。”
費依依照做将畫放在桌子上,一點一點仔細地将藥水塗在畫背面。
她握筆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由于畫作銷毀後有些地方模糊不清,她要十萬分小心地去塗抹那些地方。
即将得知她日思夜想成疾的真相,心頭不覺有些緊張。
顧清安站在她身側,幫她扶着畫,她緊張的情緒這才得以緩解幾分。
烏玉神情嚴肅地站在對面,如今眼睛已能看到一點模糊的陰影,他對真相即公之于衆,心中也有隐隐的不安。
“塗好了,接下來呢?”
“放在炭爐烤,仔細别燒到畫。”
“娘子,我來幫你。”
點燃炭火後,費依依與顧清安一人拿着畫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挪到炭爐旁,從上至下小心地炙烤着畫。
封閉暗室氣溫悄然升溫,令人窒息的熱氣悄無聲息地無孔不入,費依依不知在即哪裡刻感受到了蒸騰暑氣,将她整個人緊緊裹住。
紅火燒得正旺的炭火,瘋狂跳動着火星,像是燃在了她的心上。
費依依手心不由得冒出了些冷汗,心跳随着字迹顯現而不斷加速。
“神醫娘子...我眼睛看不見,可否念與我聽?”
費依依點點頭,清了清嗓,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古陵十三年,新帝嗣位。徐太傅緻仕,朝堂擾攘。三方勢成,諸派并興。
帝興珍寶閣,廣育畫師,朝臣賂畫求官,朝官屢易。
帝後族緣機入堂,慕相得貪證,乃暗結僚屬查之。
既握證,以涉帝後利,阖家被誅。吾聞而力護其證,奔遠山寺,假奉香匿爐後,幸未洩。若他日見發,願畫不毀,期還慕相清譽。
---魏善謹上”
費依依念完這些字後,心頭一震,記憶湧上心頭,她腳下一軟,差點站不穩,好在手裡拿着畫,尚存一絲理智。
烏玉強忍着傷痛,緩緩閉上眼,不想他妹妹蟄伏多年,竟還是将證據帶了出來,堅信真相總有一日會浮出水面,慕相也終将沉冤昭雪。
他走上前,撫摸着畫作上魏善的字迹。
魏善替他入宮,替他受苦,替他承災,背負了太多不該屬于她的劫數。
兩人最後的交集,竟是這同一幅畫中,正背兩面的名字。
正如他們交替相錯的一生命運。
“神醫娘子...心願既已達成,在下,有一事相求。”
“...何事。”
“這幅畫是我妹妹的絕筆,我希望神醫娘子能把畫留給我。”
費依依輕聲說了一句“好”,如今最緊要的事,便是把遠山寺香火爐後面的證據拿到。
烏玉異常平靜地說道:“閣主大人,神醫娘子,上天安排我們三人見面的緣分,在這畫後真相被揭曉的那一刻起,便是盡了。"
“神醫娘子,昨日我情緒激動,吓到你了,在下向你道聲抱歉。”
烏玉萬分理智冷靜,恢複到了初次見面那般了冷漠。
“我魏典颠沛一生,風光過,落魄過,或許...我沒資格去怪别人,今生我在這山後,安穩地等死便是最好的歸宿。”
費依依臨走之前,抱着黑貓撫摸着它的頭頂。
小貓已經他們沒有敵意,溫順地躺在費依依懷裡。
她想了想,還是緩緩啟唇:“魏典公子...保重。”
烏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很久,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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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依依和顧清安服用了丹藥過後,手牽着手走過那幽深而長的山洞。
經過一片熟悉黑暗過後,刺眼明媚陽光照在兩人身上。
費依依緩緩地睜開眼睛,白日裡暗市空無一人,此時一片荒涼寂靜。
但她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機。
“娘子...我的底牌,你現已知曉,日後,可不許懷疑我了。”
費依依緩緩地點點頭。
“若是你信得過,證據交給我找。”
“我們一起。”
“好,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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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日,費依依像是過了一年。
回了安慶園,她又過上了平淡如水的生活。
每日在木春堂出診到很晚才回家,這些天她陸續地了解了顧清安的一些事情。
兩人有了共同的目标,能在一起探讨的事就變多了,顧清安甚至将怎麼除暗影閣中内鬼之事原委,一字不落地向費依依講述了。
“内鬼...”費依依像是想到了什麼,“你說王府會不會有内鬼?”
顧清安立馬知會她在想什麼,若大王府守衛森嚴,魏善不會平白無故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