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不一會兒便采摘到了許多嫩綠的辣蓼草和紫蘇,興奮地抱着一懷的配料轉身。
結果,踩到了一塊滑石,腳下一崴,整個人向前撲去......
“啊——”
臉猛地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鼻尖瞬間傳來一陣酸澀的疼痛。
“唔……”他悶哼一聲,眼眶立刻泛起淚花。
熟悉的墨香萦繞在鼻間,混合着土壤清香和陽光曬過的溫暖氣息。
顧笙一手懷着配料,一手捂着鼻子擡頭,正對上李修遠那雙沉靜的眼眸。
少年才十七,身材卻已經高他半個頭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沒事吧?”李修遠扶着他的肩膀,聲音依舊淡淡的,但手上力道卻穩穩地托住了他。
顧笙眨了眨濕潤的眼睛,搖頭道:“沒、沒事……”
可一開口,鼻音濃重,顯得格外委屈。
李修遠目光在他泛紅的鼻尖上停留片刻,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又迅速恢複如常。
他松開手,接過對方懷裡的東西,“别用手碰到眼睛,你剛才摘的這草汁液若是沾到皮膚上,會有些刺痛。”
說着,他熟練地拿起懷裡的手帕,随即遞給顧笙一塊幹淨的布巾。
顧笙接過布巾,道了聲謝,感覺自己怎麼老是在這人面前丢人……
“回去了,小心些。”李修遠低聲道。
顧笙快步走向河邊,耳尖卻悄悄紅了起來。
李修遠站在原地,望着他略顯慌亂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但很快又隐沒在深邃的目光中。
不遠處,李倩将這一幕盡收眼底,捂嘴偷笑,有情況!随即眼中閃着狡黠的光芒。
顧笙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開始處理食材。
他先用清水浸泡田螺,舍不得用鹽,便倒了些米醋,香油也點了兩滴,靜置,讓它們吐淨泥沙。
李倩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問:“笙哥兒,這樣就能去腥了?”
顧笙指尖捏着一枚剛洗淨的田螺,螺殼青黑,泛着水光,解釋道:“這不是去腥,是為了能讓田螺把泥沙吐幹淨。”
他一邊解釋,一邊準備配料。
沒辣椒,便隻能用這辣蓼草和茱萸炒一盤‘古法辣炒辣螺’了。
他挽袖提刀,刀背‘啪’地拍碎蒜瓣,姜切細絲,紫蘇葉洗淨,茱萸果搗成泥,辣蓼草的嫩葉被他指尖一撚,溢出辛辣草香。
“這辣蓼草辛辣帶苦,可以用米酒和醋調和。”随後,他便舀了一勺米酒,又滴了幾滴米醋進去。
周蘭、李倩和雙胞胎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顧笙,他們都不知道這草也能拿來做吃食。
話說,這樣炒出來的東西,真的能吃嗎?真沒有毒?不會吃死人吧?
柴竈火旺,鐵鍋燒得滾燙,顧笙手腕一翻,姜絲、蒜末‘滋啦’一聲滑入熱油,瞬間爆出辛香。
他眼疾手快,抓起茱萸泥撒進去,紅油立刻浮起,辣香撲鼻。
“你們幾個離遠些,這茱萸的辣,可比胡椒還沖呢。”他輕笑,又丢進辣蓼草葉,翻炒幾下,辛辣裡混進一絲草木清氣。
幾人聽聞,瞬間乖巧地後退了幾步。
果不然,下一秒,空氣中便散出一陣辛辣的味道。
顧笙将洗淨好瀝幹水的田螺倒入鍋,‘嘩’地一聲,螺殼撞上鐵鍋,清脆作響,他抄起木鏟,手腕翻飛。
不一會兒,每一顆螺便都裹上了紅亮辛香的料汁。
“笙哥兒,這又是什麼。”一旁的李倩忍不住發問道。
“這是紫蘇,紫蘇提鮮,米酒去腥。”
他抓起紫蘇葉撒進去,又淋上一圈米酒,火舌舔舐鍋底,酒香混着辣香蒸騰而起,勾得人喉頭發緊。
“好香啊!”
“我聞到了好香的味道。”
雙胞胎忍不住地添了添嘴唇,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鍋裡的美食。
顧笙最後淋上米醋,酸香激出辣味,湯汁漸漸收濃,裹住螺肉,然後撒了一把野蔥末,起鍋裝盤。
一眨眼,一盤紅亮油潤的辣炒田螺擺在粗木桌上。
螺肉嫩彈,沾着茱萸紅油和辣蓼草的辛香。
顧笙捏起一顆,指尖一挑,螺肉‘啵’地脫殼,入口先是茱萸的烈辣,随後辣蓼草的清辛漫開,紫蘇香隐隐回甘。
他滿足地眯起眼,嗚嗚嗚,“就是這個味!”
“好香啊!”門外的李大哥忍不住贊歎。
顧笙立即招呼衆人:“來來來,趁熱吃!”
秦麗芳小心翼翼地夾起一顆,學着顧笙的樣子用木條牙簽輕輕地一挑,一塊完整的螺肉就被挑出,她有些遲疑地把螺肉放入口中,下一刻,鮮香麻辣的味道瞬間便在舌尖炸開了。
她驚訝地瞪大眼睛:“笙哥兒,這……這也太好吃了!”
李父也連連點頭:“确實香!比肉還下飯!”
“好七~”
鮮香又辣,李倩小三隻辣得連連喝水,卻也忍不住繼續品嘗。
“笙哥兒,明天我們再去撿些。”周蘭道。
顧笙……就是說,這螺一旦吃上,沒有人不愛嗦!
“行啊,那就多撿些,到時候養在盆裡,想吃的時候就拿來炒,反正螺很好養活,放在盆裡養久了還能将泥沙吐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