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什麼?”
“隔壁教育部部長的兒子尿毒症,換腎成功了,路燈救不活了......”
兩個警衛沖上前來将聾老漢拉出去,在蓁祈錯愕難言的目光裡,聾老漢發瘋般咆哮:“他來的時候就沒有呼吸了!來的時候就沒有!這幫草菅人命的畜牲,什麼都沒有了!”
還沒等蓁祈将轟然砸下的信息回過味來,百解的聲音冷冰冰響起,雪中澆冰一般緊鑼密鼓跟随:“恭喜玩家解鎖第四條殺人動機,劇本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一,再接再厲。”
“什麼!”蓁祈皺眉,這是一天以來的第二條殺人動機,他是真的想殺她。
“蓁祈,沒事吧。”花林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将她扶起,而此時冷少也繳費完成走回來,說要将她們送回家去。
蓁祈搖搖手,表示自己可以一個人回去,她需要一個獨自的時間來對今天的事情做出整理。
施曉春所借高利貸引來了殺人不眨眼是兇徒,那些人殺死了路燈。而根據聾老漢強烈的反應來看,他認為是自己招來了他們,所以自己也是殺死路燈的兇手。
她想解釋不是自己所做,也想說那些兇手已經被她弄死,給路燈報了仇。
可是她不行,聾老漢殺人動機已起,極有可能是第十一天殺死施小紅的兇手,而施小紅肯定沒有像蓁祈一樣,殺死那些人,所以聾老漢隻會誤解她,并且絕不打算原諒的。
可若她将自己殺死他們的事說了,很有可能影響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蓁祈慢吞吞走上路上,沉重的心思使得腳步邁起來也不得爽利。
路燈是個很好的孩子,她覺得很可惜。
眼前路燈下,一個山包落在樹下,樹旁是一堆剛挖出的土。
她竟走着走着,無意間到了聾老漢埋葬路燈的地方。
他哼哧哼哧,極其小心地将人放在坑底,撫平他的睡顔,将最暖和的衣服蓋在他的身上,然後将土小心翼翼地放在衣服上,生怕弄疼他似的。
“你來了。”他看到她了。
“抱歉。”蓁祈想了想,還是沒有躲。
聾老漢跪在地上,一抔土一抔土地埋葬着自己的希望,虔誠至極。
他沒有轉頭,自然也是沒有看見寫在紙上的道歉,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不需要參與演出的演員,但想要一個,看他埋葬戲台的觀衆。
“我是三年前撿到的路燈,他被人裹着襁褓扔在地上,臉凍得發紫,我本來不想管他的,我就是一個沒有家沒有生活來源的流浪漢,撿了他,還得是小流浪漢,可當我湊近時,他突然看着我笑,笑得好開心。沒有人對我這麼笑過,他們都鄙夷我,看不起我,隻有路燈。”
“所以我收養了他,并且定居在了這裡,他們都說我是路燈的貴人,但他們都不知道,因為有了路燈,我才有了一個破爛的家,有了想要把日子過好的希望。”
“我這一輩子,無親無友,前半輩子牢裡度過,後半輩子也沒做過多光榮的事,我唯一光榮的,就是撿到了路燈,你和路燈都是我撿到啊,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肉啊!!!!!!”
最後一抔土被小心翼翼放在路燈的身上,蓋住了他的眼睛。
卻好似也蓋住了聾老漢的光明。
挺拔的身子一下變得佝偻,石墩子似的蹲在新墳前,讓人驚歎歲月光陰真是從未善待過任何一個人,決絕到令人猝不及防。
“他是我的路燈。”
——我的人生,從此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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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祈回到家時心情凝重,聾老漢塌下腰隐沒在夜色的背影在眼前經久不散。
這對她而言是極其熟悉的感受。
窮苦的人一日三餐都是問題,更别提什麼人生追求,至高理想。
為了一口吃的,什麼都可以賣,自尊、身體、理想、健康......
路燈是不幸的,可他也是幸運的,會有一個清醒的人替他保駕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