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之初,江水依舊凜冽刺骨,寒意如針,直直刺入骨髓。林遠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冰冷迷夢,周遭是徹骨的寒意與無盡的黑暗,他不斷地往下沉,一直往下、一直往下,好似深淵永無盡頭,又仿若地獄遠不止十八層那般簡單。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這冰冷徹底吞噬時,一隻手猛地拉住了他,他瞬間被拽出水面。“為什麼想不開?” 夜幕緩緩降臨,天邊還殘留着幾縷依稀的餘光。少年的臉在這點微弱的光亮中,直直地面對着林遠,眼中滿是疑惑與關切。
“我隻是失足……” 林遠嗫嚅着,聲音被江風扯得有些破碎。他心裡清楚,這失足或許也夾雜着幾分故意的成分,畢竟,他自己不就是命運捉弄下的最好例證嗎?
“你都不掙紮,我還以為你想不開尋短見呢。” 少年全身早已濕透,單薄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蒼白的嘴唇止不住地顫抖,說話時還帶着因寒冷而引起的微微顫音。
“掙紮又有什麼用呢?” 林遠苦笑着,聲音裡滿是疲憊與無奈,可不掙紮,又為何會承受這掙紮帶來的痛苦呢?
“我們先烤烤衣服吧,這裡離村裡太遠了,要是就這麼回去,還沒到就先凍死了。” 少年爽朗地咧嘴一笑,露出一顆俏皮的虎牙,那笑容如同寒夜中的一束光,瞬間點亮了周遭的沉悶。
林遠被這燦爛的笑容晃了眼,一時有些怔愣,随即默默跟着少年鑽進了樹林。
很快,一間四四方方的小木屋出現在眼前。生起火後,溫暖的橘光瞬間填滿了整個屋子,熱流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肆意湧動,将寒意一點點驅散。
“你來參加太爺爺的葬禮嗎?” 少年一邊撥弄着火堆,一邊偏過頭,好奇地看向林遠。
“誰?” 林遠一時沒反應過來,微微皺眉,眼中透着迷茫。
“我叫林深,我的太爺爺,就是你的三叔公,我昨天看見你了。” 少年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着,眼神清澈得如同山間的清泉。
“哦,是。” 林遠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努力消化這個信息,随後生澀地說道,“我叫林遠。”
之後,兩人便不再言語,各自默默地把衣服放到火堆邊烘烤。寒冷導緻的雞皮疙瘩漸漸退去,年輕的皮膚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光滑而緊緻。林深的身體雖不算特别健壯,但結實有力,一看就是經常鍛煉的結果,盡管腰身纖細,可腹肌仍隐隐約約地顯現出來。
林遠目不斜視,全神貫注地盯着自己手上的衣服,可對面卻時不時飄來一股陌生的氣息,那是少年獨有的體香。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氣味,有的濃烈,有的淡雅,但隻要仔細去聞,總能察覺得到。少女身上大多有着清新的味道,隻是各不相同,有的混合着淡淡的汗味,有的交融着沐浴露和洗發水的香氣,還有的會散發着一絲奶香味,這些味道往往能讓男人為之着迷。可林遠心裡清楚,自己對這些氣味毫無感覺,因為他喜歡的,是另一種氣息,那種伴随着力量、熱汗與激情爆發的 —— 男性荷爾蒙的味道,他喜歡的,是男人的味道。
他從青春期起就明白自己的與衆不同,讀中學時,有一次趁大家上體育課,滿身大汗地把襯衫丢在教室,他偷偷聞了一個自己有好感的男同學的衣服,結果被那位同學當場撞見。刹那間,流言蜚語與惡意如潮水般向他湧來,父親雖然同意給他轉學到省城,可那句 “你是不是有什麼病!” 卻像一把利刃,直直刺進他的心髒,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徹底墜入絕望的深淵。
不在絕望中死亡,那就在絕望中爆發。上大學後,他開始放縱自己,專門挑選那些他喜歡的纖細少年,在床上肆意折騰他們。情到濃時,他最愛聞着他們大汗淋漓的體味,在欲望的巅峰中沉淪。那些被他粗暴對待後的少年,總是媚眼如絲,極盡妖娆地迎合他,他們就像野獸般□□,那一刻,他仿佛能忘記說自己有病的父親,忘記年少時身為異類所遭受的恥辱。
然而,即便不斷更換床伴,他内心的空洞卻始終無法填補,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與空虛。
“我給你弄吧。” 突然,少年擡起頭,亮晶晶的眼睛如同小鹿般清澈,直直地看着林遠,說出了和那些床伴曾經一樣的話。
林遠瞬間瞳孔驟縮,心跳如雷,像是被人窺探到了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少年卻渾然不覺,伸手扯過林遠手上的衣服,認真地幫他烤了起來。
林遠這才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羞恥與尴尬瞬間湧上心頭,他輕咳一聲,幹巴巴地說了句:“謝謝。”
木屋裡的溫度越來越高,林遠身上漸漸起了一層薄汗。
“那你還是我的叔叔。” 林深臉頰紅撲撲的,像是熟透的蘋果,擡頭看着林遠,眼中閃爍着純真的光芒。
“嗯,你多大了?” 林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可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洩露了他内心的一絲緊張。
“十七歲。”
“我今年二十歲,你别叫我叔了,我們年紀沒差多少。”
“長輩要是聽到我叫你名字,要說我不懂規矩了。” 林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臉上浮現出腼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