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暖不敢多想,幾口把自己的早飯吃完,因為被賞了一千塊,所以去扔垃圾的腳步都輕快很多。
飛機落地後客戶已經安排人接機,一路去對方公司開會,吃午餐,直到下午四點,喻沅和對方簽了合同。
一切都還算順利。喬暖陪着微笑看喻沅和對方大腹便便的總經理握手。這位申總性格很爽快,他說:“既然來到我這裡,晚上一定我安排,喻總既然來了就别急着走,我們這裡有天然溫泉,我在溫泉小鎮有别墅,平時也沒空過去,明後天天氣都好,喻總可以去我那兒休閑一下。另外我兒子的畫展明天開始,也邀請您去參觀一下。”
喬暖聽到畫展兩個字,心漏跳了一秒。
能開得了畫展的人,一定畫畫很厲害吧。這個夢她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做過的。
晚上吃飯免不了喝酒,喬暖不再是領導敬酒她全喝的愣頭青了,乖巧地問喻沅晚上她怎麼喝。
“今天可以輕松一點,我少喝一點,你看自己情況。”喻沅說。
看自己情況幹脆就不喝為妙。畢竟對方是個男的,喬暖定下來全程喝水,喻沅喝了一杯白酒,臉頰恰到好處地微紅。
申老闆開畫展的兒子沒有來,他說晚上還要繼續忙碌,畫展開在這座城市的文化中心,兒子剛從國外學成歸來,屬于小有名氣的插畫家,說着把手機傳遞過來,喻沅客套話說得也與一般人不同,誇得申總眉開眼笑,滿口直叫你是我親妹妹之類套近乎的話。手機傳到喬暖手裡,她看了看對方的畫作,水平不錯。
但,也就還好。
她把手機傳給下一個人,申總卻沒有放過她:“這位是喻總助理吧,你覺得怎麼樣?”
這就讓喬暖很為難,她沒有喻沅那種說漂亮話的功力,隻能硬着頭皮盡量說好聽的話:“色彩運用很大膽。”
申總驚訝:“你懂畫?”
喻沅:“她之前是公司的設計師。”
申總一下子高興起來,單獨敬她酒,又說了一堆他兒子獲得的獎項。喬暖安靜地聽着,這些獎項有些她知道,有些不知道。之前就聽說這些年繪畫圈子出現了很多新人,也有類似“蘭花獎”這樣專門扶持年輕畫師的獎項。她久沒在意,似乎整個繪畫圈迎來了一群厲害的年輕人,于是欣欣向榮起來。
喬暖安靜地聽着,心裡高興又透着輕輕的委屈。這委屈不該在這種時候出現,也并沒有什麼必要,于是她趕緊笑着舉茶水敬申總,把他哄去了下一個人那邊。
喝完酒回到酒店,喬暖把喻沅送到房間,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喻沅倒是叮囑她:“一個人别出門,早點回去休息。”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頰的微紅已經褪去,嘴唇依舊紅潤。一雙眼睛又冷又亮,一看喝那點酒就沒有對她産生什麼影響。
喬暖明知道喻沅很會用話語讓人覺得如沐春風,這裡面有多少真心根本無從計較,但難免還是覺得高興,于是乖乖地答應着回了房間洗澡睡覺,這一夜甚至都沒有做夢。也可能是的确累到了,那位着急的單主特别滿意,給喬暖發了很多很多彩虹屁,說得喬暖心情也很好。
她實在是一個很好哄的人,喬暖想。她現在不僅不怎麼埋怨喻沅,甚至還覺得她是個很不錯的老闆,她會給她轉賬,還會關心她。
翌日早上八點半,申總的車就到樓下了,喬暖接到喻沅電話的時候剛洗漱完。
于是喬暖今天不得不被申總搞出了纰漏——他昨天也沒有說今天九點就要去看他兒子的畫展呀。
車子一路駛入開在市中心的畫廊。喻沅妝容精緻,穿着深色風衣圍着藍灰相間的羊絨圍巾,耳垂墜着紅寶石耳釘,聚在畫廊門口的各界人士都凝目而望,私下打聽她的姓名。
跟着她從車上下來的助理,腳踩基礎款匡威,一頭有些亂的卷發随便在腦後紮了小狼尾,打着哈欠帶着黑框眼鏡,穿着黃綠色棉服深色衛褲背着雙肩包——如果不是皮膚夠白臉夠小五官乍一看還挺精緻清秀,實在和一同下車的人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喬暖跟着喻沅進了畫廊,看着喻沅有一堆人陪着提供情緒價值就放下心來,任由自己跟在她後面看畫。其實這位年輕的畫家畫得還真算不錯,技法娴熟,最突出的優點還是用色大膽,但喬暖總覺得匠氣有些重。
“喻總,這就是我兒子。”申總笑得一張胖臉又漲大了一倍。
一位年輕男性西裝革履,喬暖看過去時,頓時愣住。
喻沅繼續發動她的客套話功力:“申總,你可沒說過你家公子長得這麼英俊,是要憋到今天才舍得讓我誇你是吧。”
申總讓她誇得渾身舒坦,對申傑介紹了喻沅,申傑微笑着行了個紳士禮,喬暖哆嗦一下,隻覺得strong得腳趾扣地。
兩方終于客套夠了,轟轟烈烈的剪彩也盛大開始并結束,喬暖一直縮在喻沅身邊,跟得她都問:“幹嘛離這麼近。”
喬暖:“人太多了,我社恐。”
喻沅呵一聲,姿态優雅地舉着香槟杯。喻沅向來知道如何讓對方難堪,比如她隻是呵一聲,喬暖已經開始覺得自己冒昧且離她太近實在有礙她的觀瞻。
正想自覺地悄悄去看看畫,耳聽得熟悉的疑問聲響起:“是喬暖吧?”
申傑氣宇軒昂地走過來,笑容像是印在牙膏盒上露齒微笑的假人。
“剛才看着就覺得像,喬同學還認識我麼?說起來當年在大學你可是天之驕子,多年不見,不知道畫展開在哪裡,我剛結婚,我這邊忙完了就準備休個假度個蜜月,恰好有空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