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圖縮成一團,可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拖拽,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去,狼狽摔在鬼舞辻無慘面前,一隻強而有力大手粗暴扯住她淩亂潮濕的長發,迫使她腦袋用力後仰到一個快要折斷的弧度,盛滿淚水的眸子不得不跟跟一雙野獸般狠厲陰鸷的豎瞳四目相對。
“對、對不起……”林凜哭着道歉。
“呵。”鬼舞辻無慘不為所動,冷冰冰審視她,眼中的憎惡與暴戾毫無掩飾,“你這樣滿口謊言的騙子,竟能蠱惑我最得力的上弦之一,讓他直到現在還在為你求情……”
“我沒,唔……”頭發被更用力薅住,所有的解釋斷送在吃痛的悶哼聲中。
林凜身體被迫後仰成一個危險的姿勢。
即使她用力呼吸,窒息感還是一點點占據胸腔。
所有的掙紮不過蚍蜉撼樹,她甚至連尖叫都發不出來,隻能徒然流淚,幾乎絕望地看着鬼舞辻無慘伸出一根手指,漆黑的指甲瞬間從甲床長出,一點點伸向自己額頭。
“讓我看看,你究竟有什麼特别的?”
林凜瞳孔不受控制縮成一點。
強烈恐慌沖擊心神,讓她眼前陣陣發黑,脆弱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這麼洶湧的情緒,拉緊到極緻的弦不堪重負,繃斷的瞬間,她整個人觸電般癱軟下去。
鬼舞辻無慘緊皺着眉頭。
看見眼前這一幕,他愣了一下,薅着林凜後腦勺頭發的手粗魯地搖了搖,林凜雙眸緊閉,毫無反應,腦袋則軟綿綿地歪在他掌心,淩亂的碎發順着她毫無血色的側臉垂落。
鬼舞辻無慘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這種被人貿然打斷動作的過程令他很不爽,危險地眯起眼。
原本将要刺入林凜眉心的手指,轉而撥開那些礙事的碎發,露出她跟死了無異的蒼白面容,她似乎在感受到絕望之前就失去了意識,臉上既沒有痛苦,也沒有恐懼,眉眼舒展,平和地好像奔赴一場美夢。
眼前這一幕令鬼舞辻無慘心裡驟然燒起一股無名怒火,燒得他身體神經質顫抖。
他不允許!
他絕不不允許她這樣的騙子,輕盈地步入死亡!
——這樣殺了她,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念及此。
鬼舞辻無慘松開禁锢林凜的手,任由她腦袋先是咚的一聲撞在沙發扶手華麗的裝飾上,額頭出現肉眼可見的紅痕,之後又砸在鋪滿疊席的地闆上,發出沉重的悶響,即便她還處在昏迷之中,臉上也露也不自覺露出痛苦之色。
“呵。”
他發出冰冷的嘲笑。
……
……
林凜迷迷糊糊睜開眼。
頭痛、脖子痛、胳膊痛、渾身都通。
她茫然轉動酸痛的脖子,房間很黑,東側障子門打開,青白的月華垂在在廊檐下,隐約能看到下方屈膝坐在一道白影。
她呆呆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很久,因為頭痛,腦袋也昏昏沉沉,在意識反應過來之前,她就向往常那樣,蛄蛹蛄蛹滾回黑死牟身邊,抓住他手腕,腦袋擠開他搭在腿上的胳膊,換自己枕上去。
“……怎麼現在就過來守着了?”林凜暈乎乎的,他身上很熱,燙得她渾身難受,連帶的在他掌心寫字的手都有被燙到,字迹輕飄,越寫越亂到了後面,她都不知道自己寫沒寫上,“藍色彼岸花隻在白天開放……太近了,危險,陽光,遠點……”
鬼舞辻無慘眉頭一挑,意識到她認錯人了,沒有糾正,而是順着她問下去:“藍色彼岸花,究竟什麼時候開?”
“我不知道……”林凜難受得皺起眉頭,身上一陣陣冒汗,穿着睡衣有點熱,但解開又有點冷,她找不到合适的溫度,靠在黑死牟身上輾轉反側,不知道他怎麼又問起這個,但還是強忍着不适邊寫邊回答,她已經習慣這樣跟黑死牟交流了,“隻說在白天,沒人知道它的具體綻放時間……”
“你怎麼會不知道?”鬼舞辻無慘問。
“它死了,被移栽到實驗室後就死了……也不知道溫度還是濕度不對,反正很快就枯萎了,根本不給人了解它習性的機會……有人說是這就是個沒填的坑,但我覺得,這可能是某種不可言說的地獄笑話,不然,它怎麼會就這麼巧地生長在詩的墳頭上呢?無慘那麼恐懼緣一,哪裡又會想到,他的畢生所求就長在緣一枉死的愛人墳頭上……笑話一樣……”
鬼舞辻無慘眉心不受控制跳了跳。
他還是一如既往厭惡聽到那個人的名字。
一想起那個曾經把自己逼上絕路的男人的臉,就惡心的想吐,跟他相比,眼前這個不誠實的小騙子都看起來順眼多了。
“嗚,難受……”林凜腦袋貼在他手上蹭來蹭去,想要汲取他皮膚上的涼意,可很快,就會被她捂得滾燙,她頭越來越疼了,陣陣暈眩讓她痛苦地閉上眼,拉長呼吸,隐約啜泣出聲,“黑死牟,我頭疼……你能不能把體溫降低點……”
鬼舞辻無慘自然不可能答應她。
隻是被她滾燙的體溫炙烤着,他也感覺到了幾分不舒服,當即無情把人推下去。
從她一開始靠過來,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她體溫高得不正常。
作為曾經一度纏綿病榻的重病之人,他幾乎是瞬間就明白她這是發燒了。
多正常啊,鬼舞辻無慘冷漠地想,在她沒用地吓昏過去之前,她剛剛沐浴完,濕漉漉的頭發并未完全晾幹,就被他随手丢到一旁,吹了一晚上林間夜風,會生病是自然的。
人類的身體就是這麼沒用。
既不完美,又很脆弱,醜陋的模樣令人作嘔。
他絕對不會再度陷入那個境地,更不會像眼前之人一樣,被困在的孱弱的身體裡無助悲鳴,他會得到藍色彼岸花,他成為完美生物,然後……
“真的好難受……”
鬼舞辻無慘搭在腿上的手再次被一隻滾燙的手的抓住,林凜低泣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他眸光不善,冷冰冰盯着她,而她的警惕心已經被高熱消磨殆盡,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就算被推開,也還是會一點點挪過來,非要埋在他身上不可。
“黑死牟……”
她壓抑地嗚咽啜泣。
發軟的手指試圖抓緊他衣襟,呼吸一陣急過一陣,高熱帶來的暈眩讓她頭疼欲裂,難受得幾乎想吐,這讓她愈發可憐地向黑死牟尋求幫助,“嗚,兄長大人,你理理我,我好難受……頭疼,你抱抱我好不好,一次,一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