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無慘冷笑。
異想天開的蠢貨,他才不會應允!
掌心貼在她肩上,想也不想就把她推滾蛋,可不等他使勁,她就自己先滾了。
林凜在柔軟的疊席上滾了一大圈,背對着鬼舞辻無慘,含混不清啜泣:“别碰我,熱,唔,難受,有點想吐……”
鬼舞辻無慘:“……”
他面無表情收回手。
看着她在地上滾來滾去、滾到自己身上,最後又滾出去……反反複複折騰,完全沒有一點病人該有的樣子。
還是病得太輕了!
鬼舞辻無慘發出惡毒的罵聲。
他剛剛怎麼會想着把她變成鬼?
就算想要知道她究竟還藏了多少秘密,又何必給予她恩賜?
她原本就不是那種威武不能屈的人,為了活下去,出賣同類的事,她說幹就幹了,識時務得很。
有了昨天的經驗教訓,想必她應該更清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才對,他遲早會從她嘴裡翹出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她這樣的騙子,就應該一直維持着這副醜陋姿态,被疾病所困、為衰老所苦,最後在絕望中失去生命……他才不要獎勵她!
林凜燒得死去活來。
喘得腹部像是進了風箱,無意識呻吟,意識也燒迷糊了,嘴裡不停說着胡話。
她不停哭,卻被人捏住嘴巴,粗魯地灌進去一瓶苦得她都能看到終極的藥,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黑死牟……”林凜鑽到他懷裡,腦袋緊緊埋在他腹部,鼻涕眼淚很快就把他的衣物打濕,也不知道是哭的,還是燒的,身體一抽一抽的,“好苦,難吃……真的好苦,嘔,惡心……”
鬼舞辻無慘簡直要要被她煩死了。
完全無法理解黑死牟是怎麼忍耐她的。
如果不是看在她還可能有用,以及不想她死得那麼輕松的份上,真恨不得立刻擰下她的頭,讓她那張吵鬧的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他不是沒想過把人丢給黑死牟,可一想起黑死牟聽不懂她的話,靠着她跟孩童沒什麼兩樣的笨拙發音,以及錯誤連篇的漢字,從而猜測出她的意思,日複一日容忍她活到現在,甚至還罕見地為她求情,臉色就忍不住黑了又黑。
黑死牟是他的上弦之一,也是他信賴的合作夥伴,可他現在竟然跟這麼小騙子親近……
想到這裡。
鬼舞辻無慘心中更是煩躁,粗魯地把人扯起來,強行灌下一杯涼水,這才讓她終于安靜下來,抱着他胳膊沉沉睡過去。
……
……
林凜是被曬醒的。
夏日陽光酷熱,直直照在人身上,露在外面肌膚很快就被曬紅,身上也熱出一身細細密密的汗。
林凜意識不太分明,曬化的大腦慢半拍。
她完全忘了昨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隻知道一個人被丢在這裡好委屈,不明白黑死牟為什麼要這麼對她,明明他之前不是這樣的,不由滾到陽光不能直射的陰影裡,用沙啞幹澀的喉嚨叫出黑死牟的名字,想跟他抱怨,怎麼可以把她一個人丢在太陽底下,雖然她是人,曬不死,但也會曬傷、曬黑啊。
“滾過來。”
冷冰冰的聲音宛若一盆冷水,劈頭蓋臉潑在林凜頭上。
林凜瞬間清醒。
她甚至都顧不上為自己沒死、也沒變鬼感到慶幸,就從榻榻米上一躍而起,飛快跑到鬼舞辻無慘面前,雙手擺在腿上,畢恭畢敬坐好,小媳婦一樣柔順垂着腦袋,聽憑吩咐。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被那雙陰郁的梅紅色豎瞳冷冷瞪了一眼。
林凜不明所以。
她局促不安地偷瞄已經換了身裝束的鬼舞辻無慘。
他不再是昨晚發瘋時體面新潮的精英洋裝打扮,而是隻穿着一件更加舒适自由的白襦絆,屈膝盤坐在不見陽光的裡間,原本一絲不苟的短發随意散開,卷曲地垂在鬓邊,如果不是他臉色過分難看,一點也沒有貴族該有的風度,他看起來就像養在深閨的嬌貴小公子。
當然,這種話她是一句都不敢說,被瞪了也隻是立刻識時務地把姿态放得更低,沖他笑得谄媚又乖巧。
“無禮的庶民!”
又被罵了。
林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