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無慘不準備就這麼算了。
他斂着眼睑,梅紅色豎瞳冷冰冰注視着掌下的脖頸。
那裡的肌膚很薄,人類女孩子甜美氣息正不可阻擋的散發出來。心髒快速跳動,溫熱的血肉之下,年輕鮮活的生命力不知疲倦地湧動着,讓她看起來格外好吃。
鬼從來不會壓抑自己的欲望。
她這樣的女人,在跟黑死牟相遇的第一眼,就該淪為他的口糧,可她為什麼還活着?
“……你就是用這張臉、這副表情,迷惑了黑死牟嗎?”
鬼舞辻無慘微微蹙着眉。
他似乎有點想不通眼前的狀況,手指捏起林凜下巴,梅紅色的眼珠一瞬不瞬盯着她,内心說不出是煩躁,還是不快,陰沉着臉,拇指不自覺摩挲微發白的臉頰,這種充滿審視探究的眼神和動作,讓人毛骨悚然。
……他又在說可怕的話。
林凜讨好的笑容僵在臉上。
被鬼王用這麼危險的表情盯着,說不害怕是假的。
尤其,他還問出來這麼緻命的問題,總覺得稍有不慎,自己就會死于非命。
“不是的。”
林凜小聲辯解。
因為否定了鬼舞辻無慘的判斷,理所當然惹得他不快地眯起眼,但她還是艱難咽了口唾沫,縮着脖子,發抖的指尖在他腿上一筆一劃認真地寫,“我是因為有用,才被允許待在他身邊。”
黑死牟不是那麼膚淺的人。
如果他是那種輕易就被女人迷惑心智的人,那他就不會為了追趕繼國緣一,毫不留戀地抛家舍業,從而義無反顧走上那麼一條無法回頭的絕路了。
“有用?”鬼舞辻無慘發出不屑的哂笑,鄙夷的目光上上下下掃視她,“你有什麼用?”
“……藍色彼岸花,我帶來了花的消息啊。” 林凜弱弱出聲,試圖喚起他的良心。
鬼舞辻無慘:“哦,那它什麼時候開放?”
林凜噎住。
“你以為你帶來了這種不确定的消息,就能跟我講條件?”鬼舞辻無慘稍一用力,就把林凜拽到自己眼前,不知輕重的手指輕易就在白皙的肌膚上印下褪不去的紅痕,“我讨厭變化,而你,竟然敢拿着未經驗證的消息,舔着臉向我邀功……”
林凜吃痛。
噩夢成真的恐懼讓她汪嗚一聲哭出來!
她知道!
她就知道他會這麼說!!
該死的鬼舞辻無慘、可惡的屑老闆,他根本就不是講道理的鬼!就算她提供了藍色彼岸花的消息,也不妨礙他過河拆橋!
黑死牟還說他賞罰分明,是個好主公呢,嗚嗚,大騙子,鬼舞辻無慘好個屁!這世上就再沒有比他還不講理的鬼了!
林凜想要抱頭痛哭。
下巴卻被結實的手指牢牢鉗制。
可怕的目光讓她無處遁逃,而她罵又不敢罵,打還打不過,隻能窩窩囊囊無語輪次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求您原諒我,别殺我。我不想死,嗚嗚嗚,對不起,别殺我……”
鬼舞辻無慘有一瞬怔然。
他還沒來得及逼問,就被她的淚水流了一手,冰涼的水漬順着他手指蜿蜒流淌,滑過手腕,飛快沒入袖口,那種熟悉的涼意隐約勾起了他一些不愉快記憶,讓他瞬間垮下臉,想也不想一把把人甩開。
林凜猝不及防。
身體輕飄飄朝着後方摔去,她連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腦袋就重重磕在了黑死牟的棋台上,棋台頃刻翻倒,黑白雲子撒了一地。
林凜眼前一黑,随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
等林凜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守在自己身邊的黑死牟。
他還是離開時的樣子。
穿着紫色蛇紋上衣和黑色馬乘袴。
發梢泛紅的長發高高束起,略長的鬓發則順着臉龐自然垂下。
臉上沒什麼特殊表情,赫金色的六眼鬼目低垂,就那麼平靜地看着她。
林凜不敢置信地睜大眼。
噌的從地上爬起來,緊張伸手去摸,摸到了,不是幻覺,沒有消失。
霎時間,眼中蓄滿淚水,她并不覺得自己委屈,不管是被罵的時候,還是挨打的時候,隻要能活下來她就很高興了。
可現在,在看到黑死牟的第一眼,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滾落,她想也不想就撲到黑死牟懷裡,結果,原本有傷的腦袋直接撞到他浸染了玫瑰香氣的胸膛,她捂着頭上的腫包,哭得更大聲了。
“很疼嗎?”黑死牟問。
“疼啊。”
林凜不停點頭。
她迫不及待想跟黑死牟訴說自己的委屈,可又着實畏懼鬼舞辻無慘的暴戾,不安地從黑死牟懷裡探出頭,房間裡光線昏暗,沒亮白熾燈,隻在矮幾上燃着一隻豆大的雪洞油燈,橘黃色的暖光搖搖曳曳,她四處逡巡了一圈,确定沒有鬼舞辻無慘的身影後,才放心地繼續抱着黑死牟哭訴。
“嗚,我之前就說他會遷怒我,你還不信,非說他是賞罰分明的主公!你瞧,他果然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