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凜把自己一摸就痛的腦袋伸到他面前,喋喋不休訴說着自己的可怕遭遇,“……我知道跟你們相比我很沒用,可我好歹也帶來了藍色彼岸花的消息啊。要不是我,你們到死都不可能知道臉色彼岸花長在哪裡!可他非但不獎勵我,還打我……嗚,我差點就死了,黑死牟,好可怕啊,感覺我腦漿都要被撞出來了,他是在真的想殺了我吧……”
黑死牟平靜聽着。
他其實并沒有聽懂。
她不寫字的話,他就很難完全領悟她想說什麼。
不過,根據他勉強能聽懂的幾個發音,以及她可憐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她是在哭訴什麼。
她是純粹的弱者。
不管是心靈,還是身體,都非常孱弱。
被稍微嚴厲的對待,就好像受了多大委屈,渾然不知如果無慘大人想要遷怒于她,她早就在他被召喚過來之前就殒命了。
至于她腦袋上的傷,也隻是看起來比較嚴重罷了,實際上都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皮肉傷,不僅沒傷到骨頭,也沒有破皮。
隻要過上兩天,等下方的淤血化開自然會痊愈。
這種程度的損傷絕不可能是無慘大人有意為之,她并不因為自身孱弱而怨恨無慘大人——這不是她應該做的事。
他是這樣想的,也這樣說了。
“我、我沒有怨恨他……”
林凜從他懷裡仰起頭,淚眼婆娑在他身上寫寫畫畫,“我隻是有點害怕,害怕自己死掉,再也見不到你了……黑死牟,他打過你嗎?他打人好疼啊,感覺我的頭骨都要碎了……他真的好難讨好啊,我有聽你的話乖乖的,他想要什麼我也都照做了,可他對我還是好兇啊。嗚嗚嗚,不僅打我、罵我,還推我,我明明那麼有用,他竟然這麼對我……”
“呵——”
冰冷的嗤笑自身後傳來。
熟悉的音調讓林凜臉色血色全無。
都不必看清人影,她就仿佛見了貓的老鼠,倏得縮起手腳,腦袋深深埋在黑死牟懷裡,恨不得整個人都藏進他衣服裡。
“說啊。”
鬼舞辻無慘緩緩從陰影中走出。
黑色皮鞋徑自踩過榻榻米,一步步走到林凜面前站定,他居高臨下,仿佛死神降臨,梅紅色貓兒眼籠在陰影裡,蛇一樣陰冷的豎瞳黏在她身上,“說啊,怎麼不繼續說了?剛剛不是說得很開心嗎?”
“對、對不起!請您饒恕我吧,剛剛是我得意忘形了……”
林凜悲痛欲絕。
她錯了!
她真的錯了!
她應該問過黑死牟再說他壞話的!
這下可好,被全天下最小心眼的鬼抓包了,嗚哇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閉嘴,吵死了!”
鬼舞辻無慘一個眼神。
林凜立刻像被一隻無形大手捏住了喉嚨。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發出一個聲音,長睫震顫,蓄滿淚水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淚水掉落的聲音惹到他。
鬼舞辻無慘嗤笑一聲。
低着頭,随手整理着衣袖上的紐扣。
他已經換上時尚的洋裝,黑色西裝搭配白色西褲,挺括的領口上還繡着大片大片的佩斯利花紋,看上去摩登又新潮,他應該是準備出席什麼宴會,頭發又梳成一絲不苟的模樣:“……黑死牟說的不錯,你雖然帶來了一個不确定的消息,但勉強還算有用,我的确應該獎勵你。”
鬼舞辻無慘第一次在林凜面前展露出和善的模樣,他微不可聞地笑了笑,“說罷,你想要什麼。不管是什麼樣的願望,我都可以幫你實現。就算是想要成為鬼,我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給予你恩賜。”
林凜受寵若驚擡起頭。
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對她說的話,眼裡含着熱淚,望着神情溫和的鬼舞辻無慘,隻覺如墜夢裡:“……什、什麼都可以嗎?”
“嗯。”
林凜心髒怦怦跳。
她想說,讓我活下去,别殺我,别用任何借口、任何理由殺我,别妨礙我長命百歲。
願望将要脫口而出之前,她卻情不自禁想起,室友曾經傳授給她的,拿捏人情世故的小竅門: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可以先向對方提出一個難以被允許的請求,對方拒絕了你一次,就不會接着拒絕你第二次……想到這裡,她下意識看向黑死牟,抓着他衣襟的手都因為亢奮在發抖。
黑死牟察覺到她的目光,低下頭,赫金色的六眼鬼目望過來,無聲詢問她怎麼了。
林凜眼睛閃閃發亮。
她果然還是很喜歡黑死牟!
雖然他對鬼舞辻無慘有濾鏡,但他可是黑死牟啊!
一想到能跟他在一起,内心就跟風筝一樣,輕飄飄地飛起來……好喜歡,好想跟他在一起!如果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激湧澎湃的情思野草般瘋狂蔓生,随着滾燙的心跳,于每一處都開漂亮的小碎花。
林凜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心髒怦怦直跳,大腦一片空白,嘴裡已然發出雀躍的呼聲:
“您的上弦之一真好看,能讓他給我做老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