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庭哥!”顧青一臉擔憂地湊上前,攙住他的手臂,“自從上次受傷您總是身體欠佳。這次元氏也有人來,他們向來以丹修醫修聞名,不如這次找他們看看?”
“嗯,我會去。小青,勞你費心了。”
顧明庭緩了緩氣息,不動聲色地推開顧青的手臂。
“對了,明庭哥,這個……”
顧青雙手呈上顧明庭抛在地面的發帶,其上已留下了顧從星靈力所造成的細微破口。
顧明庭雙眸盯着那枚發帶,一雙桃花眸一瞬不瞬,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明庭哥?”
顧明庭收回目光,轉身向外走去。
“……把它棄了吧。”
***
顧從星一路狂奔在山峰的樹林之中,甚至連禦劍都忘了用,橫沖直撞般沖下峰去。
他埋頭向前沖着,像是背後有厲鬼讨命一般,又像是要撞上古樹,銀白的影子如銀狐一般在林中飛逝。
“該死的混蛋!!”
“顧明庭!顧青!全都是些混賬!”
他想到自己今日出門前還刻意摘掉蘭決送的明泉玉魄發簪,仔細系上顧明庭之前送他的十二歲生辰禮發帶,就覺得無比可笑!
他甚至還為此特意換了紅衣銀袍,何其荒唐!!
來到此處之前的那些期待都化作響亮的耳光,令他感覺臉頰生疼。
他跑得太快,山路間又多是碎石,好幾次他都險些崴腳撲倒在地,跌跌撞撞地沖出樹林,到了山腳處。
“嚯,族内比鬥都這麼大動靜,不愧是顧氏,真是武德充沛。”
“小心你下一場就對上……”
兩道熟悉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顧從星下意識地擡頭望去,隻見兩道紅色身影已然靠近。
“顧從星?!”
謝獨吟詫然出聲。
顧從星與他對視一眼,目光一轉,果然對上了一雙湛然鳳眸。
那一瞬,顧從星的身軀猛地一顫,立即轉過頭去。
怎麼會是司君劍!
唯獨、他唯獨不想在此刻碰到司君劍!
“……顧從星?”
司君劍往前邁出一步,聲音頓了頓,竟會讓聽者産生他語氣躊躇的錯覺。
“你,怎麼哭了?”
他這話一出,顧從星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竟已是滿臉濕意。
他用力一抹,不料除卻淚水,手上還留下一道血痕。
看來是下山時臉被樹葉劃到了。他想,原來臉疼還竟真不是幻覺。
“喂。”
司君劍看顧從星不作言語,又靠近了一步。
他一隻手指尖顫了顫,想要說些什麼,可這時顧從星卻已像是驟然回過神,對他高喝一聲:
“别過來!!”
司君劍的動作頓在原地。
不過一息間,顧從星就已召出斬鲸,金色劍光大作,他踏上長劍,如流星般向遠方飛去。
司君劍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際,雙手無意識地緊握。
“哎,平時勁勁的一個美人,怎麼哭成這個樣子,可憐見的。”
謝獨吟輕歎一聲,繼續道:“不過美人就是美人,頭發散了、眼哭紅了,甚至臉上都挂血條了,也看着不亂糟糟……反而還更好看了?”
“那個詞怎麼說得來着,楚楚動人——”
司君劍忍無可忍打斷他:“你沒正形也要有個限度。”
謝獨吟鼻腔哼了一聲,雙手抱着自己後腦勺,向高處望去。
“我這不是看到某人眼睛都跟着人家飛走了,替某人說出心聲嘛。”
司君劍眼角一跳:“你又在胡說什麼——”
“诶!等等,顧從星跑下來的這個山峰,除了我們,還有誰住?”謝獨吟突然道。
司君劍聲音一滞,眸中浮現震驚神色,與謝獨吟對視。
謝獨吟又是長歎一聲,端起酒葫蘆悶了一口。
“小司啊,我現在可算是有些明白,顧從星為何要解除顧氏為他定下的婚約了。”
司君劍默然不語。
“我原以為顧氏是真的想給他擇個好道侶,這才尋到了你身上。現在看來,也許并非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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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從星給自己施了個潔身術,又映着泉水給自己臉上的傷口敷了藥,這才調整好神情向青玄劍宗所住山峰走去。
他先前的模樣,實在是過于狼狽了些。
碰上司君劍與謝獨吟已然是不堪回首,顧從星在心中默默祈禱,不要再碰上人了。
自從來了這乾陽派,他每次出門必然會遇到人。
可當他靠近自己的院落,便得知這個希望已然落空了。
伫立在院門外的颀長身影如一顆挺拔的白楊樹,他甫一望到顧從星的身影,就先露出個清潤笑意來。
“從星,你今日特意換了裝扮,莫非是去尋了顧氏族人?你……”
蘭決的話随着顧從星的靠近,徹底消逝在喉嚨裡。
顧從星垂着眸,剛想說讓他先回去,就已經被緊緊扣住肩膀。
蘭決微微彎下身,把臉湊到顧從星面前,與他直勾勾地對視。
顧從星竟罕見地在那雙秋水明瞳中看到了怒意。
“……是誰?”
“害你傷心至此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