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走廊深處傳來腳步聲,泰倫斯先生穿着一套睡衣匆匆走到大廳。
泰倫斯先生率先看到一側沒來得及換衣服的頭發淩亂的披散着的莉迪亞,剛想道聲早上好,再看到對方毫無血色的臉和恍惚的眼睛。
他掃過很明顯的一地淩亂的沙發櫃子和碎片,終于意識到了問題,他快步上前。
“哦!天啊!”泰倫斯先生不小心的後退一步,他忽然狠狠的閉上眼,哆嗦着嘴念叨着“報警我們需要報警!”
泰倫斯先生整個人吓得站也站不住,這時候回過神來的廚娘拖着椅子将泰倫斯先生安置好,她哆嗦着嘴小聲道“那邊那個,讓比利去報警了。”
兩人看向那邊那個。頓時臉上不知道浮現的什麼表情,是嫌惡也不算,隻能說他們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敢在屍體上動手動腳。
青年捏着屍體背在身後的雙手,修長的指間上帶着屍體碳化的粉末。
莉迪亞正閉着眼靠着牆邊,廚娘呼哧帶喘的粗重的聲音似乎分外響亮,這時泰倫斯先生深深歎口氣,他表示自己需要到房間休息一下。
這是必須的,莉迪亞覺得這位面容溫和的老先生大概遭受了非常大的打擊,昨天晚上還在擔心旅館鬧鬼的事情……
而這時在莉迪亞餘光下,已經将屍體從頭到腳摸了個遍的先生,仿佛才發現坐在角落裡的泰倫斯先生要回到房間好好休息下來安慰他可憐的心髒。
“您是要回房間嗎,泰倫斯先生?”青年這樣詢問。
“當然”泰倫斯先生的眼睛落在屍體上的一瞬間,仿佛難以忍受,慌亂的擺擺手“我可不敢在這裡了。”
莉迪亞看向青年,他站在那在思考,他在思考,低垂着頭,柔軟的黑發蜷縮在他的眉毛上方,半晌他輕聲道“您不準備将她帶走嗎?”
這句話乍一聽意有所指,最起碼在座的人都下意識的看向了泰倫斯先生。
泰倫斯哀傷的臉有一瞬間扭曲,他連連搖頭,急促道“我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你們看着辦吧。”
泰倫斯先生離開後,莉迪亞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移向了那個奇怪的青年。
能對着屍體那麼有興趣的上下其手,莉迪亞上輩子隻見過兩種人,一個是身經百戰的變态,另一個就是身經百戰的偵探。
這位先生是變态還是偵探?
青年似乎無趣的歎口氣,然後來回踱步,最後煩躁的揉了揉頭發,嘴裡快速地念叨着什麼。
最後随手将屍體夾在臂彎處,屍體僵硬的像是石頭就那麼硬生生的被人帶走。
看着青年背影,莉迪亞覺得變态的傾向也是有的,目前剩下一點點隻是因為對方看着你那麼變态罷了,無論從外貌還是外貌上。
廚娘此刻安安靜靜的坐在泰倫斯先生的那把椅子上,胖胖的身子仿佛一座小山,她兩隻手互相揉搓着,盯着黑色粉末殘留最多的地方發着呆。
因為沒有偵探,沒有警察,所以現在案發現場也不是圍着一具屍體,排排等着被問話,最後指着你就是兇手的畫面。
隻有靠着牆壁的抱着披肩的長得就不是很聰明的姑娘,和一個幹粗活的廚娘,以及……昏死過去的壯男。
莉迪亞是真想讓這家夥長眠,不過還是寄希望這人能幹一件好事,如果能看到是誰将這句屍體扔在這的,那他也算是幹了一件好事。當然不可能彌補私奔這件。
蹲在威克漢姆身邊,莉迪亞伸手推了推,對方死死的閉着眼睛。她從蹲着變成半跪着。
隻平靜了一瞬的大廳,突然響起了激烈的皮肉狠狠拍打的聲音。
廚娘還在回憶那句屍體的樣子,耳邊就聽到密不透風的巴掌聲。
擡眼一看,下意識的長大了嘴巴。
隻見那嬌滴滴的姑娘,高高擡手給了她的情郎好幾巴掌。
腎上腺素飙升而布滿紅暈的臉蛋上,莉迪亞跪在地上一手撐着腰一手甩着火辣辣的手心,喘着粗氣。
打了幾十個巴掌他不疼莉迪亞都累了,她其實并沒有想要趁機報複,但這家夥就是不醒,無奈隻能對着男人的人中狠狠的掐了下去。
廚娘眼皮一跳。
躺在地上的男人疼的嗷一嗓子頓時清醒了過來。
混亂的一場鬧劇後,莉迪亞叫醒人後啥也沒問出來,一問就說他都睡着了哪裡能看到。最終決定回自己房間補覺等比利回來。
威克漢姆死活要進莉迪亞的屋子,趕都趕不走。
兩人相對無言,威克漢姆就坐在椅子上,莉迪亞靠着床頭,硬生生等到了太陽落山
比利還沒有回來———
糟糕啊……
莉迪亞撐着腦袋歎了一口氣。
嘩啦……
金屬碰撞的聲音
莉迪亞屏住呼吸仔細聽————
咚———
聲音傳來的位置有些奇怪。
莉迪亞輕輕的拉開椅子站起身。她皺着眉頭問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威克漢姆,一巴掌給他拍醒“你快聽!”
威克漢姆換了一邊繼續睡。
“……”
莉迪亞真心覺得這家夥一點用都沒有!
有些煩躁,她今天神經尤其緊繃,她拎着另一件綠的閃瞎眼的蓬松的裙子,漫無目的的在屋子裡轉悠。
她感覺到聲音似乎從下面傳來。
是地下室?還是酒窖?
那個胖胖的廚娘要做什麼需要酒?
還是地下室的倉庫裡有儲存的食物。
莫名其妙的上心,莉迪亞覺得自己也開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說裡犯罪份子最喜歡的地下室。
地下室!
二樓屍體旁邊,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雙腿交疊,低垂着眼,輕易看到了格子窗外,拉開地上鐵門的姑娘。
靜靜地屋子裡發出窸窣的聲音。
這時候地平線最後一點光消失的無影無蹤,黑夜降臨,一抹小小的燭光消失在四四方方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