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跟你說話?”
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這個人。
眼前可見的視野被一片朦胧的細密雲霧遮蔽,逐漸喪失氣力的手臂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我閉眼向下傾倒。
還在發揮作用的聽覺捕捉到一陣慌亂的叫喊聲,隻是我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了。
……
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手術呢?
為什麼甯願選擇無望的終結也不願意做出嘗試呢?
為什麼這個病會這麼痛苦呢?
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樣的痛苦呢?
……
醒來時恍惚以為躺在家中,我嘗試挪動身體,身下墊子裡金屬彈簧的聲音讓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醒了?”
無情緒的探問聲,是某人頗有特色的嗓音。
我睜開眼睛,及川徹翹着腿抱胸坐在床邊的凳子上,面無表情的看着我。
“拜你這個不省心的人所賜,我今天翹了部活,說吧,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我支着手臂撐起身體坐起來靠在床頭,張望四周。
應該是被他帶到了學校的醫務室。
“謝謝你。”
張口說話,聲音幹啞得像暴力拖拽椅子腿時摩擦地面的聲音。
我擰眉,他在對面也露出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嫌棄地舉起手制止我繼續說出什麼。
“好了好了,住嘴吧。”
他歎了口氣。
“我是不知道你家裡到底有什麼事,嘛,跟我也沒什麼關系。但是你就算想自己扛着,也得有點自知之明吧?”
“瞎努力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就是你的行事作風嗎?難怪牛島那個缺根筋的都要想法設法找人照顧你。”
他煩燥地抖着腿,瘋狂輸出。
我隻想讓那幫愛慕他的女生看看他這一面,是否值得她們去做出傷害别人的行為來守護。
“你這樣,能幹的了什麼?”
他問我。
問的好,我能幹的了什麼呢?
我什麼都幹不了,什麼都幫不到。
“可是,那我能怎麼辦呢?”
我聽到自己低低的聲音,包裹在厚厚棉絮裡的尖刺掙紮着要向外破開一個洞,尋求一個沒有解決方案的問題。
我太無力,太弱小。
留給我的選項不是我想要的,可那又怎麼樣。
天真的人躺下來睡了一覺,做了一場好夢,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是躺在了一片廢墟上。
“你不要太自戀了。”
他嗤笑一聲。
我擡頭看他,愣神,一下子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沒一點獨特之處的初中生而已,這世界又不是沒了你就不能轉了,你做不了的事自然有别人去幹。”
“吃不下飯也睡不飽覺的廢物沒資格談能力,等你什麼時候強大到能夠把遇到的事情和自己的身體狀況區分開,再去想着破格挑戰吧。”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和之前展現在我面前嬉皮笑臉或是蠻不講理的表象截然不同。
半邊身體隐沒在昏暗之中的少年,擁有一張沒什麼說服力的清秀還帶着稚氣的臉,唯有一雙淺棕色虹膜熠熠,深邃的瞳仁似針芒,折射鋒利的弧度。
原來這個人不是花架子啊……
“等你到及川大人我這個程度,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了,有眼無珠的臭丫頭,居然不領我的情,哼!”
雖然沒過半分鐘就原形畢露了。
“什麼呀,自戀的人是你吧,及川徹。”
我嘴上習慣性反駁他,臉上的肌肉卻不受控制的調動出了這幾日第一個微笑。
“不過,謝謝你了,這次是真心的。”
我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