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霧街裡，連最低級的主機被徹底清洗，難以正常使用，甚至連最低級的網絡殘留都不複存在。而眼前這個男人，卻能讓整片區域随意響應他的動作——
這代表着，他掌控着這裡的某個核心層級。
米歇爾和查爾斯緊跟着那人的腳步，穿過一條狹窄的金屬通道，鞋底與地面的碰撞聲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
米歇爾的視線一直落在前方那人的背影上。
他并不着急，甚至連步伐都透着某種掌控全局的從容。
這個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知道AM3727這個編号？明明已經從脖子上抹去了的東西被公之于衆，真是令人惱火。
查爾斯的手指一直懸在武器旁，顯然，他的疑問和米歇爾一樣多。
查爾斯微微偏頭，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這是個陷阱。”再次側步，将米歇爾擋得更嚴實些。“當然。”米歇爾回答得很快，唇角甚至浮起一絲極淡的笑意，“但我們必須進去。”
他們的對話微不可聞，隻有彼此能聽見。而那人站在前方，看着他們似笑非笑，像是在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
“考慮好了？”他輕輕揚眉，“如果不進去，恐怕你們很快就會後悔。”
“後悔”？什麼意思？
下一秒，周圍的街道忽然暗了一瞬，空氣中的噪音層驟然提高，像是某種深藏的系統被喚醒了——
——嗡！！！
查爾斯反應極快，幾乎在第一時間抽出了槍，但還沒等他扣下扳機，腳下的地面猛然塌陷！
不是塌陷，而是被瞬間格式化。
金屬街道的光澤驟然黯淡，像是被無形的橡皮擦拭過。建築的影子開始消融，地表數據層猶如幹涸的湖面，一寸寸被剝離……
失去支撐的兩人猛然下墜，耳邊的風聲急速掠過，而在他們下方，一片灰色的虛無正張開，如同一個被剝離現實的空洞。
米歇爾一手抓住查爾斯的手腕，另一手迅速按下戰術腕帶上的備用噴射裝置，強行調整下落軌迹。但即便如此，他們仍然控制不住下墜的速度，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吞入”灰霧街的深層。
那個男人站在塌陷邊緣，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們，唇角揚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歡迎來到——真正的灰霧街。”
轟！
兩人墜入下方的黑暗。失重感不斷傳來，空氣的流動變得紊亂，重力仿佛被篡改了一般，米歇爾和查爾斯在黑暗中急速墜落，耳邊的風聲猶如撕裂的電子噪音。
“系統被幹擾了！”查爾斯直接大聲地朝米歇爾吼。風将聲音撕成碎片，但還是傳入了米歇爾的音頻之中。
米歇爾咬緊牙關，目光迅速掃過四周。在混沌般的黑暗中，微弱的紅光若隐若現，那是……信息流動的裂隙！
他艱難地輸入一小段指令，噴射器的推進方向微微改變。他們的墜落軌迹随之發生偏移，從直線墜落變成了斜向下沖。
下方的黑暗之中，某種結構正在迅速接近——金屬框架、裸露的線路、連接在空氣中的數據端口……
米歇爾瞳孔一縮。“是數據層！”
下一秒，他們狠狠撞入了那片由數據構成的裂隙。一陣劇烈的沖擊，仿佛整個世界都短暫地停止了運轉。
緊接着，視野驟然一變。他們從“現實”中跌入了“灰霧街的深層”。
整個世界變了。
四周不再是普通的城市結構，而是一片錯亂，交織的數據空間，光影扭曲，信息流在空氣中以肉眼可見的方式流動，像是某種活體的脈絡。
那裡，則是由金屬與數據碎片拼接而成的“地面”，腳下的影子仿佛被代碼所取代，随着數據的波動而變幻形态。
二進制的代碼在四面八方流動。
兩人重重地砸在那晶瑩的地面上，沖擊的瞬間，地面泛起漣漪般的光流，仿佛整個空間并非固态，而是一種數據液态化的形态。
查爾斯勉強撐起身體，餘光瞥見米歇爾也在迅速調整姿态，确保沒有受重傷。
他們置身于一個荒誕而扭曲的空間，所有可見的建築都像是數據堆積出的殘影，明明存在，卻時刻在重構自身的形态。四周是不斷跳動的代碼流，光線忽明忽暗，整個世界像是一個即将崩潰的虛拟模拟場。
——但這裡并不是虛拟世界。
“……我們到底墜入了什麼地方？”
米歇爾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擡起手，手心的黑盒存儲器微微震動了一下，随即，存儲器的表面竟然自動解鎖，一串陌生的代碼在屏幕上浮現。
——這片區域，不隻是“物理世界”，更像是一個……信息體。
他們進入了灰霧街的“真實核心”。
忽然，一串微弱的光點在他們前方凝聚，勾勒出一個半透明的輪廓——那是一個人影。
“AM3727。”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着難以描述的電子失真感。
查爾斯和米歇爾猛然擡頭，目光鎖定那個緩緩成形的身影。然後，它動了。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預兆，仿佛跳躍式地掠過空間，瞬間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查爾斯心頭一緊，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擡手開槍——
砰！
子彈劃破空氣，直直穿透了那道身影。沒有血液，沒有傷口，甚至沒有任何物理上的反應。那不是實體。
它沒有憤怒的反應，隻是平靜地注視着兩人。
突然，“AM3727，好久不見。你們要的答案就在這裡。”它說完，化為藍紫色的熒光消失不見。
米歇爾和查爾斯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輕舉妄動。
他們周圍的數據流依舊不穩定，然而，随着那道身影的消失，一條通路在混亂的信息流中短暫顯現——像是被某種程序刻意劃開的裂隙，通往更深處。
除了前進别無選擇。
他們擡腳踏上那條路徑，數據流在腳下微微閃動，像是确認了他們的存在後才允許他們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