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慈聽到這句話,額角猛然突突跳了兩下,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诶!趙小貴人真是聰明!這位就是你未來的娘子!”媒婆高聲道,語氣中的谄媚讓葉慈下意識地皺皺眉,還沒來得及反駁,便聽到媒婆繼續介紹道,“這位便是咱們碧渠村最厲害的樵夫家的小姑娘,葉慈。她出生時,眉間便帶了一點朱砂痣,算命的說,那是天生菩薩相,是大慈大悲、大富大貴的命格,這肯定是您要找的人啊!”
媒婆說罷,誇張地甩了一下手中的手絹,又欲蓋彌彰似的拿手絹掩住嘴,似乎生怕面前兩位貴人覺得自己粗魯一般。
“李嬸,我都跟您說了好幾次了,我暫時沒有成親的打算。”葉慈見她沒經過自己同意,都把人直接帶到山上來了,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悅。
“哎呦呦我的小姑奶奶!”李媒婆誇張地掩住嘴,腳底下踩着小碎步挪到葉慈身邊,“以往那些就算了,你可知道這回相中你的是什麼人?”
葉慈打眼看過去,兩人中父親模樣的中年男子站在那裡便不怒自威,身穿棕底金色暗紋的袍子,卻不像尋常有錢人家的老爺一般佝偻個身子,他身姿非常挺拔,臂膀和雙腿看着都孔武有力,像是會武。
而旁邊穿得金碧輝煌的那一位,葉慈方才被他晃了眼,沒仔細看,這會兒望過去才發現,這位小公子雖然看起來略有些輕浮,但長相實在不錯。
他眼頭略尖,左邊的内眼角處有一顆小痣,眼尾長而翹,略塌的睫毛下面是一雙星子般有神的眸子。若單看眼睛,會覺得這人是一隻看誰都多情的狐狸,但他鼻子卻很挺,臉型也已經初初有了少年人的棱角,又為他平添幾分冷毅。
葉慈實在很難為他的長相輕易地下一個定義,若非要說,應該就是個“漂亮的男人”吧。
“娘子姐姐!”似乎是意識到葉慈在看他,那小公子噔噔幾步跑上前來,像是條搖尾巴的小狗。
他靠近時,葉慈能在他身上問道一股幽幽的藥香,令人心神平和,她心中方才因為媒婆的唐突而燃起的怒火竟稍稍平複下去。
“轼流,不得無禮。”中年男人沉沉開口,制止了他。
葉慈飛快地移開目光,心中對二人的身份有了些猜測。
“小貴人您先别急,你娘子姐姐初次見你,害羞是正常的,先容我老婆子介紹一番。”媒婆說完,又轉向葉慈。
“慈姐兒,想必你也猜到了吧,老婆子我這次為你說的便是這武安侯府的趙明予小公子!武安侯趙淵你知道吧?我大允朝唯一的異姓侯,而且還是世襲的!”媒婆壓低聲音,“侯府現在就這一位小公子,侯爺子侯夫人去世後又沒再娶,人家還是娶你做正妻,以後享福的時候多着呢,你有什麼不願意的啊!”
“哼!”葉慈還沒答話,喬二卻在旁邊重重地冷哼了一聲,“還過好日子呢,當今天底下誰又不知道這侯府小公子是個傻的,你說的倒是好聽,正妻?我看實際上是嫁過去給人當娘吧!”
“二叔!”葉慈沒想到他将話說得這麼難聽,連忙制止他,作勢要向武安侯道歉。
那人卻擺擺手,竟然也不惱,說道:“這位兄弟說的沒錯,既然要提親,便不該有所欺瞞。”
他步上前來,緩緩道:“我兒子明予,字轼流,年十九,十三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自此心智便停在了十三歲,後來我尋遍名醫,也試過不少旁門左道,始終不得解法,從前覺得小兒既心智不全,也不應連累旁人,因此始終未曾娶親。”
他說着,看向葉慈:“隻是前幾日得一高人指點,若得一女子,面容姣好,且眉間有一紅痣,與小兒結連理,助小兒通人事,則小兒病證自可不治而愈。”
媒婆聽了,在一旁連連點頭,趙明予也似懂非懂地看着葉慈,笑着喊她:“娘子姐姐!”
喬二“嘁”了一聲:“說得比唱得還好聽,若真嫁過去,還不知要怎麼受欺負。你們這些高門大戶向來不講理,說白了,若你兒子當真恢複了神智還好說,若這辦法沒用,豈不是拿我慈丫頭的終身大事當兒戲?”
趙淵似乎也自知理虧,歎了口氣:“成與不成,總要試過才知道,喬兄弟,我侯府願奉上千金聘禮,不知如此誠意,你可滿意?”
“啧,不行就是不行,要我說啊,這婚事就是,”喬二擺擺手,“不合适。”
“這……喬兄弟,當真半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趙淵說,“我侯府是誠心想迎葉慈姑娘做少夫人的……”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青綠色的人影突然旋風一般沖出來,擋在葉慈面前:“誰說我慈姐姐要嫁人的!”
祁漣方才去準備飯菜,在竈台處不知把幾人的對話聽見了多少,此刻雙手掐腰,活像村口罵街的潑皮:“不管給多少錢,慈姐姐都不嫁!”
“這是?”饒是趙淵見過不少大場面,此刻也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向媒婆投去詢問的眼神,後者卻向他搖了搖頭。
祁漣不愛出門,平時走三步都要喘口氣歇歇,因此更是不愛下山,村中人隻知道喬二家有個葉慈,卻不知道還有個祁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