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予卻好像并不怕他,他雖心智不全,身體年齡卻已然十九,侯府又将他金尊玉貴地養着,個子高了祁漣一頭,光|氣勢上就将他壓了一截。
他也學着祁漣雙手掐腰,低頭俯視着他,問:“你是誰啊,憑什麼來管我與娘子姐姐的事情?”
“你!”祁漣一下子怒極,反倒語塞,“你胡說什麼!什麼娘子姐姐!你叫誰娘子呢!還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到底講不講規矩!還有,什麼叫你和我姐姐的事情,我……我不許你把自己和她相提并論!”
祁漣平日在家都是可憐巴巴地躲在她身後,因此葉慈鮮少聽到他如此臉紅脖子粗地和别人争論,一時覺得饒有趣味,等到他吵完了才阻止道:“好了小漣,我沒有出嫁的打算,你莫與……小公子争執,好嗎?”
葉慈站近了才意識到趙明予有多人高馬大,“小公子”這個稱呼一時也變得更拗口了些。
“李嬸,”她轉向媒婆,“成親是件大事,我不能這麼草率地答應,你給我幾日時間考慮,好嗎?我下次下山,一定給你個答複。”
李媒婆“诶诶”地連聲答應,眼神卻止不住往祁漣身上飄:“這粉雕玉琢的小公子想必也尚未娶親吧,不知可有心儀的人家?”
祁漣吓得一溜身躲到了葉慈身後,他身闆瘦,發髻松松束着,方才做飯時挽起了半截袖子,露出纖細的半截小臂,此刻擔驚受怕的樣子,像隻收到驚吓的小白兔,倒真有幾分弱柳扶風的味道。
葉慈用手把祁漣往身後一護:“先不勞李嬸操心了。”
說罷,她又看向趙淵,虛虛見了個禮:“侯爺莫怪,您突然上門,寒舍簡陋,未能好好招待。至于貴公子娶妻一事,想必方士所言應當另有其人,侯爺不妨再仔細尋上一尋,切莫在葉慈身上浪費時間,耽誤了貴公子的病情。”
趙淵聽完她一席話,看向葉慈的眼神中似乎多了幾分贊許,他自認為是講道理的人,否則若葉慈不願意,以他的勢力不是不能強行逼她入侯府的,隻是他向來愛惜名聲,強搶民女這種事,他不願做,也不屑去做,于是他點點頭:“葉姑娘說的有理,隻是議親一事,還望你再考慮考慮。”
“慢走不送。”喬二大聲喊道,“莫耽誤我們吃飯!”
“是該告辭了。”趙淵溫聲說,“隻是在下還有最後一個請求,山路難行,可否請葉姑娘送我們一程?”
“能自己上來不能自己下去嗎……”祁漣仍躲在葉慈身後,幽幽地道。
“娘子姐姐陪我下山吧!”趙明予聞言,像是生怕葉慈不同去一般,直接上前一把抱住了葉慈的腰。
“你幹什麼!”祁漣在葉慈背後,小貓撓牆一般瘋狂地撓趙明予的手。
葉慈聽趙淵已自稱“在下”,覺得再推脫下去,似乎有些太駁了侯府的面子,原本就沒打算拒絕,但她沒料到趙明予會突然靠近,還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此刻被趙明予緊緊抱住,臉騰地一下紅了。
這位小世子雖然隻有十三歲心智,身體卻早已長成青年,葉慈被他抱着,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臂上結實的肌肉,因為常年服藥而沾上的藥香再次蠻不講理地鑽入葉慈的鼻子,她竟然覺得有些好聞。
“你……你先放開我。”葉慈僵硬地拍了拍趙明予的背,“我……我答應,我送你們下去。”
趙明予擡頭來看她,眼睛笑成了一灣月牙兒:“娘子姐姐對我真好!”
“我與你們一起。”喬二陡然出聲,打破了略顯暧昧的氣氛,“剛好要下山送批柴。”
于是二人随三位不速之客一同下山去,臨走前祁漣咬着不知從哪來的手絹淚眼盈盈地叫他們早點回來,活像生怕被丈夫抛棄的糟糠之妻。
武安侯倒是信守承諾,一路上也沒再提成親的事,隻是小世子卻像是纏上了葉慈,一路“娘子姐姐”長“娘子姐姐”短地叫個不停,像條小尾巴一樣一刻不離地跟在葉慈身邊。
葉慈隻當這是小孩心智,見了新人新鮮,便喜歡一直纏着。
李媒婆見狀少不了打趣幾句,被葉慈當耳旁風了。
喬二一路上卻異常沉默,葉慈以為他是背着柴火下山太累,便主動替他扛了一捆——她雖長得白淨嬌柔,身體卻一點也不柔弱,從小到大砍柴運柴這種活計便從來都累不着她。
但趙明予可不這麼覺得,他見葉慈背柴火,就嚷着要替她分擔,他雖練武,身體底子好,但幹這些活卻不見得在行,一捆柴火走了幾步就掉了一半,喬二不肯讓他再背,于是這些柴火就又兜兜轉轉回到了他的肩上。
他見沒柴火背了,便去逗弄山間鳥雀,仍是一派天真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