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慈眉頭微皺,自曾念薇落水後,她便被趙淵下了獄,地牢看守嚴格,從不允許探視,因此曾念薇始終沒來過。
她知道,曾念薇對仇嬷嬷和趙明予沒有威脅,那二人沒必要害她,因此也沒擔心過她的安危,這二人便漸漸從她生活中淡去了。
但是此時,葉慈剛回到侯府,這二人便忙不疊前來探視,一時讓葉慈有些拿不準來意。
她不知後來曾家人是如何理解落水事件的原委的,仇嬷嬷自是不會替自己說話,因此,若說他二人此番是來尋仇的,那也是有可能的。
葉慈想了想,對芳語道:“拿上千鈞劍,我去見上一見。”
天色已晚,客人通常都不會在這時候造訪,除非一聽說葉慈出獄便急急上門來。
這麼着急見她,定是為了曾念薇落水一事。
葉慈有些拿不準曾家兄妹的态度,因此吩咐芳語拿上千鈞劍,若對方真不講理,那她也不得不用這把從曾家得來的劍來對付曾家人了。
然而事實證明,自從經曆過趙明予的事情之後,葉慈雖習慣性地把所有的人事物都往最壞、惡意最大的方向想,但事實證明,在這暗潮洶湧的茌甯城中,權勢滔天的武林盟和武安侯府中,确實還存有幾分真情。
葉慈幾乎剛現身,便被一道粉色的身影一個飛撲,險些摔倒在地上。
曾念薇哇哇大哭:“葉姐姐,他們怎麼能那麼冤枉你!”
曾安禮也急忙趕過來,幾乎是把曾念薇從葉慈身上扒了下來:“念薇,你莫要亂來,葉姑娘萬一有傷在身怎麼辦?我可是聽說了,那茌甯地牢的條件要多差有多差,進去以後脫個三層皮都是小事,葉姑娘才剛出來,你小心……”
他話才剛說一半,曾念薇便忽地彈開,又扒拉着葉慈左看看右看看,确認她沒受傷,這才松了口氣。
“我算是看錯趙明予了!”她這才想起來正事,怒道,“仇嬷嬷和趙伯伯錯怪你就算了,他竟然也不替你說話,要不是我身體也才剛恢複過來,我必須要當面把他罵醒!”
葉慈看這二人情真意切,神态不似作僞,應當确實不知道趙明予裝傻的事情,但她自然也不可能告訴二人事情的真相,若是被仇嬷嬷知道她洩露了趙明予的秘密,估計又要取她性命了,這回可沒人能來救她。
她如今仍在侯府之中,還是自保更重要。
于是她淡淡一笑:“都過去了。”
“葉姐姐……”曾念薇又拉起她的手,眼神由下至上觑着她,似乎在觀察她的神情,“你沒生我的氣吧?那時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掉到水裡面去了,就感覺背後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但我知道不是你!我掉下去的時候,還看到你站在遠處,想要來救我呢!”
葉慈想起自己那時有一瞬間,是真的想要犧牲曾念薇而保全自己的,心中升起一絲愧疚。
她擡手摸摸曾念薇的頭頂,而對方則像小貓一般乖順地蹭了蹭她的手心,惹得她微微一笑,道:“我怎麼會生你的氣?這種意外誰都無法預料,我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地怪你?”
“嘿嘿,那就好!”
葉慈見她活蹦亂跳的,又問:“身體沒事了吧?”
曾念薇重重地點點頭:“已經好全了!不信,葉姐姐來檢查一下!”
“好啊——”葉慈笑着,猝不及防地伸手撓了一把曾念薇的癢癢肉,把她逗得尖叫着跑開,又不甘心地跑回來“報仇”,二人便這麼鬧作一團。
曾安禮将折扇一搖,看着眼前場景,也終于彎了嘴角。
等二人鬧累了,他才開口道:“天已黑了,不若我做東,請葉姑娘去城中最大的酒樓鴻運樓吃飯如何,不知葉姑娘可願賞光?”
葉慈剛想答應,一旁的燕聲便提醒道:“夫人,仇嬷嬷囑咐了,在世子回來之前,沒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府……尤其是您。”
這是怕她跑了,又将趙明予的秘密洩露出去,葉慈想着,又覺得仇嬷嬷和趙明予二人行事有種說不出的怪異,這麼怕她洩露秘密,卻不殺她,在地牢中甚至吩咐人好吃好喝地伺候她,是怕她報複嗎?
但她一個孤女,既無背景,武功也比不過他們,這二人究竟在顧慮什麼?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看到曾家兄妹還在等她的答複,便随口找了個借口道:“不如留在侯府吃吧,我聽說你們來了,早前已吩咐丫鬟将飯菜備好了。”
“也好,也好。”曾安禮道,“那我便下次再約請葉姑娘,還望不要推辭。”
葉慈笑着答應了。
趙明予不在,仇嬷嬷被瑣事纏得脫不開身,三人吃得開心了,她便叫燕聲上了壺溫酒,與曾念薇和曾安禮薄飲了幾杯,三人一直歡聲笑語直至中宵。
一直到宵禁,才堪堪散場,葉慈留二人住宿,曾念薇便央着葉慈,軟磨硬泡着求她想和她睡一張床,葉慈拗不過她,便答應了。
葉慈從小便和喬二生活在山上,不僅沒有過和同齡小姐妹一同逛街玩鬧的經曆,連同齡人的朋友都沒有,更遑論和這種同齡小姐妹同塌而眠了。
二人剛梳洗好躺上|床,曾念薇便小狗一般湊過來,裹着被子露出個腦袋,眼睛亮晶晶的,直直看着葉慈。
葉慈被盯得頗為不自在,移開目光,問:“怎麼靠這麼近?”
“葉姐姐。”曾念薇眯着眼睛笑起來,笑容中頗有幾分狡黠,“你對我哥怎麼看?”
“你哥?”葉慈不明所以,用手支起腦袋來,回答道,“嗯……人溫和有禮,身為曾家家主,又掌管兵器堂,自然是驚才絕豔,是當世第一等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