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得了香菱這個幹女兒,心裡高興,有心想要擺酒慶祝一番。
隻是林海如今在巡鹽禦史的位置上,有這麼個官身,有些事情就不方便做。
賈敏最後隻是自家置辦了一桌酒席,請了薛姨媽一家三口,權當是慶祝了。
賈敏和薛姨媽帶着三個女孩在内院擺席,林海則和薛蟠在外院林海的書房吃酒。
說來也怪,林海是學富五車的探花,薛蟠是一個看幾眼書就頭疼的呆子,這兩人居然也能說到一起去。
林海覺得自己往日來往的都是那些玲珑心一句話都藏着幾個意思的人,跟薛蟠這樣一個直率的人相處反而不費腦子。
“這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了。”林海在心裡感慨。
薛蟠也覺得林海不錯,起碼書讀了那麼多的林海見了他沒苦口婆心勸他讀書,也沒說像一些讀書人那些斜着眼看他。
更關鍵的是,雖然林海上了一些年紀,可依然是個帥大叔。
薛蟠又是個最喜歡見美色的,林海的長相真的合他的眼緣。
兩人都覺得對方不錯,這酒就喝的比較真誠。
席間林海還提了一句:“前日子我在驿站說的話,賢侄莫忘了。”
薛蟠喝的有些上頭,還是放下酒杯默默回想了一下林海之前說的什麼。
噢,對鹽商嚴厲些,對洋貨商人等人可以和藹些。
“姑父放心,小侄記着呢,回頭回到甘泉縣,見到那些人就按姑父說的做。”薛蟠拍着胸脯保證。
林海見他說的痛快,隻當他确實記住了,也沒有細問。
當天薛家三口就住在了林家,第二天才回轉甘泉縣。
薛蟠這次可不是空着手回去的。
小翠舉報的這窩拐子,為害數年,算是一個大案。
沈知府之前剛得了薛蟠的孝敬,加上聽說林家和薛家在這案子裡的事情,幹脆痛痛快快的給薛蟠記了一個功勞。
薛蟠回去的時候,頭上已經多了打拐功臣的稱号。
“咱家這位大人可真是深不可測。”牛主簿跟馬縣丞嘀咕道。
“深不深,回頭測一測就知道了。大人也見過上官了,回頭該看看治下的百姓了。”馬縣丞别有深意的說。
牛主簿點點頭,深以為然。
果不其然,薛蟠回到任上沒兩天,幾份拜帖就送到他的公案上。
“太爺上任,本縣治下的百姓就想拜見太爺。”牛主簿親自來送帖子。
薛蟠拿起幾張帖子看了眼,署名都是本縣的鹽商等各色商人,還有一些鄉賢種種。
“以前都怎麼弄的?”薛蟠問的是以前的知縣上任都是怎麼做的。
牛主簿說:“曆來的太爺們都是收了帖子,命這些人來衙門見上一面。”
“可要管飯?”
“随太爺心意,往年的太爺們有的隻留他們喝杯茶就打發出來。有的高興了,就賞他們一碗飯吃。”
薛蟠想了下:“咱們縣裡哪家酒樓最大、最貴?”
牛主簿一愣,随後才回道:“是太白樓。”
薛蟠一撇嘴,這些酒樓就喜歡起這些個什麼太白樓、春風居這樣的名字,光太白樓他都去過幾家了。
“那就太白樓,你去太白樓告訴他們,太爺我包場。再告訴那些人,明天我請他們去太白樓吃飯。隻來縣衙喝一杯茶,沒得小氣。”
薛蟠覺得自己的那些前任們太過小氣,請那些人去酒樓吃一頓又花不了幾個錢。
他索性在這甘泉最好的酒樓請客,順便考察一下甘泉的商業,回頭好讓張才把百花樓開過來。
如今的薛蟠也算是被百花樓養叼了胃口,那些普普通通的酒樓他都看不上。
原先在金陵的時候,他還可以沒事去百花樓,可這甘泉沒有百花樓啊,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讓張才過來開分店了。
牛主簿有些傻的點頭,然後飄了出去。
他心說,哪是前任知縣們小氣,而是這位薛知縣太有錢了。
不過跟着一個财大氣粗的上司總比跟着一個小氣鬼要好。
牛主簿回頭跟馬縣丞一說,又給那些商家士紳們發了通知——縣太爺明天請吃飯,早點來。
等到第二天,薛蟠也沒穿官服,穿了一身常服帶着馬牛羊等人,還有陳進、多福多壽等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太白樓。
太白樓昨天就得到通知,老闆昨晚上早早閉店,吩咐掌櫃的備好最好的食材,讓廚上拿出看家的本事。
而那些商人士紳們也一早就來了太白樓,此刻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處。
這裡就能看出誰跟誰好,誰跟誰有仇,誰跟誰是一夥的,誰又跟誰互不搭理了。
比如某一桌,這幾個人穿的绫羅綢緞,說話時腰杆子很直。
這幾人就是本地的幾個有名的鹽商,揚州這邊鹽業發達很賺錢,很多大人物都想要在鹽字上搞錢。
鹽商們背後各有勢力,出門的時候個個底氣十足。
這幾個本地最知名的鹽商,他們背後也各有各的主子,平日裡也沒少算計彼此,隻是如今面對旁人他們倒是坐在一張桌子上。
“我還是頭一次在太白樓吃到縣太爺請的客,回頭是不是要送去的孝敬多加兩分。”有一個人竊竊私語道。
“你當縣太爺的飯是那麼好吃的?”旁邊的人一臉看傻子的表情。
幾個鹽商竊竊私語,不過時不時看向他們當中那個正閉目養神手上還在盤着兩個核桃的。
這是本地鹽商之首姓何,旁人再怎麼亂鬥,也要唯他馬首是瞻。
這桌鹽商的坐席比較靠前,在他們前面也就是本地的幾個孝簾、緻仕的官員還有一些士紳。
今天太白樓這酒席的位次安排也是有說道的,士農工商,有身份的靠前,鹽商們雖然占個商字,也坐的比較靠前。
而在最末的桌子那也坐了一桌商人,而且這桌的商人衣着打扮有幾個跟旁人都不同,甚至連那眼睛頭發的顔色都不一樣。
旁人不時的偷瞄這一桌幾眼,卻也不跟他們說話。
這桌上的人彼此之間倒是也在說話,甚至還有些旁若無人,顯然他們已經很适應這種被旁人疏遠的态度。
“你們總說宴無好宴,為什麼還要來?”一個金發藍眼的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