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通,想不明白。
臉頰濕潤,她想伸手擦淚,但手被緊緊捆着,伸不出來。
阿聆幽幽地看着洛梵意,心頭一陣邪火。
她就那麼想走。
明明洛誠已經死了,隻要她願意留在還城派,她将過得自由恣意。
可她還是要走。
她現在隻要願意,可以殺了祝垅,殺了祝投,殺了蔺扶。
可她願意讓人捆着,她想被人帶走,然後中途逃跑,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
一想到如果今日放走了洛梵意,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他就想殺了所有人。
殺了所有人。
這個念頭在他的心中逐漸放大。
“今日的還城派好生熱鬧,我沒有來遲吧。”盧少星打破了廳中甯靜,他大踏步走入殿中,仿佛今日壓軸的主角,“表哥你也在。”
他一看到蔺扶,便十分熱情地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前,攬着他的肩膀。
蔺扶冷笑一聲,有些嫌棄地将盧少星的手撥開,他二人不熟。
盧少星也不惱,自來熟地攬上了祝垅的肩膀,也不管他的臉色已是十分難看。
“說起來這洛宗主先前還答應了把洛姑娘許配給我,不想祝城主的弟弟怎麼先來了,還好我沒來遲,還請祝投兄把身上喜服借我一用,今日我便同洛姑娘結婚。”
他一番插科打诨,成功地讓所有人都有些生氣。
“盧少城主說話未免太過輕佻。”阿聆道。
他眉心微皺,猜不出此人到底想搞什麼名堂。
“這個……少宗主莫要生氣,嫁給誰,終究還是要看洛姑娘自己的意願。”盧少星忽然掩住自己的唇,故作驚訝道,“我忘了洛宗主今日已死,此時完婚實在是有些不妥。”
“既然人已經來齊了,不如大家一起給洛宗主辦喪事吧。”
“盧少星!”蔺扶雖不想管他,但他在此處瘋語,實在是有些難登大雅之堂。
“祝城主,松開繩索吧。”一直默不作聲的洛梵意忽然發話。
她看出來了,今日想通過逃婚一走了之,怕是不成了。
祝垅還在磨磨蹭蹭,不願動手,但洛梵意随手掐訣,繩子應聲而斷。
她一撣身上灰塵,在廳中站穩。
繩子斷裂産生的巨大慣性讓方才死命牽着她的祝投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祝城主也不算白來。”
洛梵意看向盧少星,她知道他為何而來了。
“我的孫女結婚,我是不是來遲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一股黑紫色的霧一瞬間在殿中彌漫,衆人不明所以,但紛紛把口鼻捂住。
待到煙霧散去,南柳最為神秘的越家家主,攙扶着一個老人站在洛誠的屍體前。
老婦一口痰,啐在洛誠的屍體之上。
“死的又晚又早。”
她的喉嚨裡擠出枯樹一樣的聲音。
他應該死在二十年前,或者死在自己手上。
“這是……”阿聆望着殿中的越家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姐姐,的身份好尊貴,越來越尊貴,離我越來越遠。
洛梵意走上前去,攙着姥姥的胳膊,這一次她沒有打開自己的手。
在看到盧少星的那一刹,電光火石之間,她明白了所有。
公孫青竹一定沒有死。
“還城派宗主洛誠,拐我女兒,誣我孫女,昧下卷軸,欺世盜名,數典忘祖!”
她見到了自己的女兒,她年輕了十年,說話的條理都變得清晰了許多。
沒給衆人辯駁的機會,蠱蟲從她發間爬出,爬到洛誠身上。
隻一瞬,他的皮膚變成了奇異的紫紅色。
“他殺了我越家人,越家仇人,便是如此。”
越家人的護身蠱,在越家人被害之時,會奮力爬到仇人身上,以待越家人尋仇。
“誰敢替洛誠說話,便是與我越家為敵。”
老太太說話,擲地有聲。
“既然這洛宗主不堪為父,那洛姑娘也無需為他守孝。”祝垅見勢頭不妙,慌忙就要拉扯洛梵意的胳膊。
洛梵意一揮手,便将祝垅彈了出去。
“如今既已分明,我父……洛誠定下的婚約,祝城主又怎麼會覺得能作數?”
既外祖母已來,祝家人便失掉了他們的用處,她如今可以用更體面的方式離開。
“既然修仙界有頭有臉的人都在,那便一個都不要走。”
一道神力自她掌心打出,将整道殿門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