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的碧紋看沈婳伊又咳嗽起來,趕忙上前給她拍背順氣,嘴裡憤憤地嘟囔着:“夫人重傷才剛醒,又被雨荷那個扶不上牆的晦氣家夥給傷了心,導緻咳嗽的舊疾又犯了。”
“雨荷?”赤紅霄聽見了熟悉的名字,不由得狐疑起來。
沈婳伊沒有接着二人的話頭繼續,順過氣後隻是看着赤紅霄說:“赤霄姑娘,那日若不是你舍身救下了我,隻怕我早就活不了了。我轉醒後,才知道掌門把你關去了水牢,我想這事豈有這樣的道理,因此就趕緊派碧紋先把你從水牢裡接出來,這幾日,你受苦了。”
沈婳伊從錦被中伸出了手。她像是想撫慰她一般,握上了赤紅霄早已冰涼的手。
赤紅霄在被她觸碰的一瞬間,周身有如被電流擊中,被烙鐵燙傷。她一時間又恐又驚,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她突然很想甩開她,但手卻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就連挪也挪不了。
“你的臉色真的好蒼白,手怎麼也這麼涼。”沈婳伊關切地看着她。
但赤紅霄總覺得這話不像是對她說的,她分明是把她心裡也想對她說的話給搶來說了。
這話她原本都打算藏在心裡,不打算端到明面上的。赤紅霄在一陣不适中會過了神,抽回手的同時忙岔開話題道:
“是赤霄辦事不力,沒能護住夫人,讓夫人受苦了。赤霄去水牢受罰,是應該的……”
最後那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赤紅霄内心裡多日積攢的不甘與委屈全在翻江倒海。隻是她不敢太大聲,怕一大聲她的那些情緒就會展露無遺。
沈婳伊看到她低頭回避的模樣,也知道她不想多說,她收回手轉移了話題道:
“那天是我太不小心了,我原以為雨荷是我還在閨中就陪着我的貼身丫鬟,她本來應該是我最值得相信的人,但是沒想到……”
沈婳伊說着說着就抽泣了起來,趕忙用手帕掩淚道:“沒想到,她其實早就恨我許久,一直都在找機會下手……”
沈婳伊似是無奈地輕輕地搖了搖頭,口中繼續解釋道:“其實當初我嫁給趙萬驷一兩年後,他就看上了我身邊的雨荷。”
“我看雨荷對他也有意思,就沒有攔着,成全了他們兩個。雨荷在那之後一直做着通房丫鬟,幾年之後就有了他的身孕,但隻可惜她身子不好,孩子五個月大的時候,小産了沒有保住……”
沈婳伊言至于此似乎不忍再繼續,扭過頭抽泣着沒有去看她們。
旁邊的碧紋見她如此傷神,憤憤地接過話茬繼續道:“小姐心疼她,看她小産後郁郁寡歡,甚至還把自己的月錢分出去一部分給她養身子。”
“誰能想到那個賤蹄子以為自己之所以會掉了孩子,是因為小姐多年來妒恨她、下手害了她才至于此。小姐好心用自己的月錢貼補她,在她的眼裡,居然還覺得是小姐做賊心虛想拿銀兩捂她的嘴,因此長久以來就一直懷恨在心。”
“這回小姐又嫁進來,看她可憐無處可去,才繼續留她在身邊的,沒想到最後都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看着旁邊的沈婳伊又哭得收不住淚,單薄的身子抽泣得如同被驟雨摧折的丁香骨朵兒一般,止不住地顫抖着,碧紋臉上也顯出了一片難過之色:
“不但這樣,那日出事之後。雨荷看自己是必死無疑了,硬說自己還有一番話要跟小姐交代,我也看在跟她做了多年姐妹的份上,先替小姐護了她一命。”
“誰知小姐剛醒之後,她給小姐說的那番話居然就是自己這些年來的那些怨氣,惹得小姐傷心得不行,病都重了起來。真是氣人,早知道就不護着她了。”
碧紋說起話來就像剪珠串般,得把話全都一個接一個字地抖落下來,等那串繩上的珠子利落滾盡後,她才能察覺到旁事。她言畢後忙找補道:
“那什麼……赤霄姑娘,我跟雨荷一樣都是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我說話不過腦子,小姐叫習慣了,一順口這個稱謂總改不過來,你可不要跟我見怪。”
“是這樣啊。”赤紅霄從剛才碧紋在絮絮叨的時候,眼皮就已經沉重起來。
她硬撐着,始終想要撐住,但意識的斷裂就如同山崩,頃刻之間再也支撐不住她的身體。
赤紅霄兩眼一黑地倒了下來,在意識模糊之前她聽見房内主仆二人的一陣驚呼,随即就無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