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霄……”在黑暗中她喃喃起她的名字。
她還在,沒有丢下自己,她在舉事,她一定會把自己從這樣窒息的境地中救出來。
沈婳伊一直覺得赤紅霄不過是個女子,也沒有什麼義務要對自己負責,就連英雄救美都不過是話本戲文中才常見的路數,又何須要寄希望于她,寄托了也怕失望。
但這些日子沈婳伊無法騙過自己的心,在許多次她覺得自己無法再獨自扛下去時,就算她在心裡一直反複念叨,自己一定要放棄去寄希望于别人,一定要靠自己,她的心裡也還是會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找一個依托。
當她的腦中每次都閃過這樣不争氣的念頭時,她才發現腦海中浮現出的不知不覺已經都是赤紅霄的臉。
而她那顆不争氣的心在今夜得知了赤紅霄的消息後,就不能自控地在她的心壁間傳話:她可以依靠她。
如果她真的能夠讓自己脫身于這樣的牢籠之中,那牢籠外的許多事,其實她都可以依靠她,這樣就再也無需擔心忐忑,也無需再惴惴不安了。
沈婳伊難過地閉上了眼睛,内心為自己的不争氣而感到一片懊惱。她明明對自己下過很多次禁令,不能再讓自己這樣不争氣了。可是原來她的心其實比她想象的要脆弱得多,就算橫下心跑出青刀門也還是這般脆弱。
沈婳伊想到自己之前送下山去的那封密信和藏了地圖的荷包。替她送信的山匪根本沒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回來後也不曾跟她說信件是否真的交到了赤紅霄手裡。
她真的收到信了嗎?她會不會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自己為什麼這麼笨,因為心裡忌憚着她是青刀門的人,覺得很多事情同她無關,所以根本沒提前多留下一些聯絡的線索和暗号。
如果分離之前能夠早算到有這一步,說不定就無需這樣擔心了。
沈婳伊又開始越想越煩躁起來,心下正在懊惱之際,她的眼睛就哭得又酸又乏,倦意翻湧了。她腦中一直緊繃的弦突然一松,很快就跌進了睡夢裡……
——
這段日子赤紅霄在帶人訓練的同時,也在和趙嚴崇籌劃着攻上山寨的計劃。
因為上一次和那支小分隊對陣的緣故,赤紅霄總是心裡不安,怕機密的情報會被人傳出去,因此最為緊要的内容就隻和趙嚴崇一人商讨。
趙嚴崇看她這般謹慎,倒也願意守口如瓶。兩人隻對外說最近會開始籌備上山所需的用具,但具體是哪一天上山則并未透露。
義兵的人數發展到現在已經有二百餘人。對于興濟縣這種小地方來說,能籌集到這樣的人數已經相當不易了,整個濟才山的山匪撐死了估計也就他們這樣的人數。
興濟縣内所有心裡還存些道義的青年基本都加入了他們,這幾日赤紅霄看着這些擴充進來的新人數,總覺得自己簡直要把興濟所有的青年都過一遍眼了。
離上山還有八九天時,赤紅霄也不再讓趙嚴崇招收新人了,隻唯恐訓練時長不夠,反而拖了後腿。
新加入進來的那些青年都由各自組的小組長帶着他們訓練,層層監管下來,赤紅霄倒也省了不少的事,每日裡基本隻負責給試煉排名靠前的那些青年額外教導些武藝,選拔出了個精英小隊。
而張三浩在她的鼓勵下居然還真幹勁十足地給她弄出了個弩箭隊出來,義兵當中習武筋骨較差的基本都入了隊,由他每日在那兒帶頭訓練。
普通的百姓畢竟自小不練射藝,但好在弩箭的發射比普通弓箭要方便一些,發射之時隻需對準目标即可,那些青年學得倒挺上手。
趙嚴崇每天也會來這裡帶走一些人來當他鍛造器具時的幫手,整個義兵團都熱火朝天地處在一種亢奮中。
今天赤紅霄訓練結束得早,也突然一時興起,沒讓張三浩如往常一樣幫她從飯堂裡帶飯,而是自己出發去了四方茶樓的用飯區。
他們這些義兵的夥食是趙嚴崇托悅來客棧的掌櫃負責的。自冬至節氣過後,也不知是那悅來客棧的掌櫃為圖省事,還是過冬至時餃子皮擀多了,近些日子幾乎頓頓都是水餃。
赤紅霄對夥食一類的東西向來不挑,當她拿好碗排着隊領餃子的時候,那悅來客棧掌櫃家的小兒子正在那裝着成堆餃子的大鍋内不斷攪動着。
等赤紅霄排隊到了他跟前時,她的目光往他身下的大鍋裡探看之際,從那小兒子的腰帶間,發現了一個繡着精巧丹桂圖案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