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良宵難得,不知姑娘可願與我同樂?’
她的眼中滿是驚恐。當她把目光急切地轉向他時,隻見他依舊執扇在旁邊淡然自若,恍若未聞。
她一下子如跌至冰寒的湖底一般,兩眼空洞地回複道:‘小女子自然是求之不得……’”
午間正在休息的赤紅霄,此刻對着那話本子上的内容滿面無語。
自從沈婳伊去了繡莊之後,便和繡莊裡的婦人們好在了一處。繡莊裡的婦人中有不少如她這般年輕的女娘,這幾日她們見沈婳伊人善,直接就往她那兒塞了好些當下流行的話本子,以做姐妹間共同的談資。
沈婳伊把這些話本子帶回家後,赤紅霄也順勢拿了其中一兩本,趁着這幾日疲憊休息之時翻來解悶。
“又是王侯将相,總是富貴人家,這些話本子離了權貴是寫不出東西了嗎?”赤紅霄對着裡頭的情節皺起了眉頭,“又是從皇宮裡跑出來的皇子,這芸娘對五皇子一往情深,他怎麼這麼輕易就把她讓給自己皇兄睡了……”
赤紅霄被這憋屈的情節折騰得很是無奈。這女娘愛看的話本中,有不少寫的都是大戶小姐與王侯将相的情愛。
而自打沈婳伊在她心裡确立了一個大家閨秀般的美人符号後,赤紅霄每次在話本中看到侯門小姐時,腦子便總是忍不住把沈婳伊的臉代入進去。
隻見她手中這話本子裡的小姐這般可憐,對五皇子情根深種卻得不到回應,扭頭還被太子給睡了……
赤紅霄狠狠地歎了口氣,這話本中的芸娘早就被她代進了沈婳伊的臉,看着她這般癡情可憐,内心如遭酷刑的樣子,赤紅霄簡直覺得是沈婳伊在她面前受着這苦一般,心裡更是難受了。
“怎麼最近全是這樣好虐女人身心的情愛故事,就沒有幾本隻講究怎麼寵的嗎?”赤紅霄煩躁地翻起了手頭上的這幾本書,“手氣真不好,怎麼專寵女人的話本子我一本都沒挑出來。”
赤紅霄翻找無果後便把那些話本給收好了,眨眼間未時已到,她按往常一樣去丁掌櫃宅院中接他老爹時,才得知丁老爹昨晚染上風寒,今日下不了床的消息。今天的人身镖單算是完不成了,而其它的小單早就完成了個大概。
赤紅霄提着劍便往镖局内趕,想去催問一下管事夥計還有沒有新的單子可做。她一路折返之際,不自覺就經過了萬錦繡莊的後院。
後院那兒的小門此時正緊閉着,圍牆足有一人多高,赤紅霄經過此處也停了下來。
沈婳伊說過她們這些繡娘工作的地方不在前院,而是都聚集在後頭。她已經在這兒繡莊内幹了幾天的活了,而自己還從沒見過她往日裡忙活的場景。
赤紅霄自到了大城之後,一次都沒幹過飛檐走壁的事。這本是她的拿手好活,現如今因為镖局的要求,她已經按捺了數日,心裡早就癢癢得不行。
反正後院裡也沒什麼人,她又一向動作靈敏、小心謹慎,不過就是偷偷翻過牆去看看她,也不盜竊,應該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赤紅霄在心裡說服了自己,一陣摩拳擦掌後便以極快的速度翻過了那圍牆。隻見牆後是繡莊的後花園,其間栽着不少草木,中間還有石桌石凳,應該是往日裡用來休閑待客的地方。
後花園此刻并沒什麼人,赤紅霄躲在各色草木之間小心地移動着位置,想用老本行的本事摸到沈婳伊所在的地方。
她剛移動了沒一會兒,身子正躲在一處岩石後時,耳邊便傳來了談話的聲音。赤紅霄小心地探看着前方的場景,隻見前方有個小屋。
那小屋建得頗有古意,不僅不設屋門,屋内也沒有坐椅。地面早就鋪了上好的坐席,其中也隻有屏風矮桌、香爐古琴這類文雅的擺設,很是有一派魏晉名士之風。
這小屋後連着宅院,像是專門空出來觀景所用的,四周站着許多帶刀劍的守衛。赤紅霄的眼神一向犀利,哪怕距離并不算近,她也還是一眼看清了屋内人的長相。
那小屋中央隻有兩個人,一個是之前她在樂坊見到的那名陌生男子,此刻他正坐于席上泰然自若,另一個則是在他旁邊伏跪着的沈婳伊。
赤紅霄看到之後心裡一驚,她偷偷溜過來暫未被發現已是僥幸。眼下那小屋附近圍着那樣多守衛,她不知他們的功夫深淺,一時間也不好輕舉妄動,隻能小心地蟄伏在那岩石後偷偷觀察。
他們距自己尚有些遠,這樣遠的距離,赤紅霄也沒辦法聽清他們具體在談論什麼,隻能探聽得斷斷續續。她看見沈婳伊伏跪于他的旁邊,一直都沒有起身跟他說話,心中也很是好奇。
盡管她們在外頭隐藏身份,但赤紅霄從沒見過沈婳伊以這樣的姿态對旁人伏跪過。就算是武籍人士,可沈婳伊好歹也是青刀門内的掌門夫人,精絕幫裡的二小姐。
在赤紅霄眼中,她的身份對她而言已經是足夠的上位者了。而她眼中的上位者,此刻正對着另一個人畢恭畢敬。究竟是怎樣身份的人,需要百姓在他身前謙卑至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