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沈婳伊有離開大城的打算,杜義山一時也顧不上許多,隻能胡亂搪塞道:
“沈娘子,家内最近正好想添置幾件繡品在屋裡。沈娘子手藝精湛,若不嫌棄,不如就賣幾件給家内,我們就按市上的價格給。你到時候就直接進内院來,讓家内與你細談如何?”
“若是如此,那妾身今日便能尋幾件繡品出來給夫人,隻是再過一會兒天色也晚了,獨自上門叨擾夫人恐也不妥,要不還是……”
杜義山怕她變卦,趕忙打斷了她的話:“有何不妥!又不是深更半夜,沈娘子要是怕遭人口舌議論,尋個人陪你同往也行!隻是莫要找陳娘子上門就是,在下之前與她有過些許過節,若再見面,怕是尴尬……”
“那既然杜公子與夫人有這番好意,妾身一會兒收拾收拾,便上門去……”沈婳伊見杜義山色令昏頭,也并沒在意她方才的話語有何不妥,随即也安下心來。
眼見杜義山隻是着急着怕她反悔,沈婳伊也不想同他再多做拉扯。兩人當街敷衍客套了幾句,定好了上門拜訪的時辰後,杜義山便轉身離去了。
好容易才把這花太歲送走,沈婳伊在原地不免松了口氣。眼看杜義山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小巷中,方才隐匿在一旁暗中的赤紅霄也從角落裡現了身,踱步走到沈婳伊身旁嘟囔着:
“還好這登徒子這回沒有毛手毛腳,他要是還敢跟上次一樣,我可不介意當街再打他一回。話說今晚夫人有何打算?”
“一連同他接觸數日了,我看那杜義山頭腦簡單得很,也無需想什麼複雜計謀瞞過他。今晚他不過就是希望我羊入虎口見他一面,今晚我若去了,還得麻煩你用上你的老本行呢。”
沈婳伊的嘴角揚起了弧度,眼波流轉中透露出了幾分狡黠的意味。她挨在赤紅霄的耳邊低語了起來,聽得赤紅霄提早就想開始摩拳擦掌了。
今晚天公作美,天邊并沒有雪花飄蕩。大城内諸多的路段被行人走得多了,再加上往日裡不缺人打掃,路中央也少有積雪。這樣的天氣隻要仔細一些,伴上夜色之中又黑燈瞎火,顯眼的腳印也不會留下多少。
沈婳伊回屋子後好好打扮了一番,把屋内重要的東西全都打包好後放進了竹籃裡。今夜無月,夜色昏暗中隻能執燈前行。沈婳伊按照白日裡杜義山交代的路徑,一路踩踏着薄雪摸到了杜義山的府邸附近。
杜家的府邸在大城中算不得小,沈婳伊并沒走正門,隻是繞到了後院所在的偏門那裡。她在偏門處還沒敲上幾下,那門便應聲而開了。
“是沈娘子嗎?”裡頭現身出一個婢女的身影。在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後,那名婢女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把她引進了後院裡。
“少爺和夫人在這房中等着沈娘子呢。”
婢女簡單交代完後便轉身離開了。沈婳伊望着那屋裡亮着的燭光燈火,心裡還是止不住打起了鼓。
盡管來之前她就已經猜好了各種會遇見的情況,而杜義山也還算是個好對付的人,但真到了門前時,她發現自己居然還是因為害怕而猶豫了起來。
羊入虎口雖然隻是面上的僞裝計策,但她之前一直不過是個旁人眼中弱如羊羔的人。沈婳伊明白自己弱小,真遇到事情前也總比旁人要更害怕幾分,但她不能讓自己在這裡因為恐懼止步。
沈婳伊發覺自己的手心在不自覺間早已悶出了細汗,寂靜黑夜中,她聽見自己清晰的喘息聲中帶有了緊張與恐懼。
如果她在這裡因為懼怕杜義山而選擇了打退堂鼓,那所有人包括赤紅霄都會勸她回去,不如回她之前的地方,不如回到籠中。
她離開前就已經想好沒有什麼事情能比再回到籠中可怕了,沈婳伊在片刻猶豫後還是逼自己下定了決心,獨自上前敲了敲門後自報了名姓。
屋内傳來杜義山肯定的答複後,沈婳伊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沈娘子,我對你可是真心的!”
沈婳伊還沒往屋裡走幾步路,就感覺自己被迎面撲來的惡獸一般的東西困住了。她下意識地就驚叫了出來:
“紅霄!紅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