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事之時。”
安曉生說得籠統,沈婳伊緊問道:“你們什麼時候打算舉事?”
“具體的時日不方便說,大概在一年之内。”
沈婳伊緩緩提出了自己的主意:
“既然還有一年的時間,你又能聯系上我阿舅,那就你回去告訴他,等我把樂坊司和商幫的事情安頓好了,我會自行去找他。”
“就算你們再如何看不起我眼下籌謀的東西,但它再小也是我的心血。
在我手下做事的那些人,隻有把他們安頓好了,要緊事也分下去了,我才能安心跟你們走。不然我是不會從的……”
沈婳伊越說越動容起來:“既然還有一年時間,你們于情于理都該讓我料理先完手頭事。否則我也無法安心跟着你們……”
“這點小事,主公會答應二小姐的。”
安曉生見她如此順從配合,語氣神情遂也平靜了不少:
“待二小姐把手頭上的事解決後,可直接前往沈宅,主公會在那兒留人接應你的。”
“既然已經談妥了,那蕭國君主這裡……”
“安某自會談妥,二小姐無需挂心。”安曉生答應得自如輕巧,“蕭國君主好美色,與他而言,二小姐與三小姐并無分别。”
“是王守财與蘇祿為了讨他歡心,做事操之過急,才把二小姐這樣早送去了蕭國。主公本想睜隻眼閉隻眼,但不料他們辦事不力,中途竟弄出這番亂子,徒生不少波折。”
“這陣子二小姐在西海王這兒應當受了不少委屈,今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二小姐放心。”
沈婳伊幽幽歎息道:“西海王一聽我要前來見你,昨日就差沒殺了我。我與他早已情斷義絕,再不想回西海王府了。”
“我無需你們特地安排人送我回去。我之前往大梁那兒放出了消息,算算時日,我手下的人再過半月就會來蕭國接我了。在他們來之前,你在西海府可有别的住處……”
“安某在港口那兒有處私宅,二小姐若不嫌,可在那兒暫作修整。”
“那我得先多謝你了。”
“舉手之勞,二小姐無需言謝。一會兒安某便讓岩松送你過去。”
這番談話逐漸落了幕,她想知曉且能知曉的已經問完。沈婳伊在離開前,仍是出于牽挂,忍不住明知故問道:
“我阿舅真這般重視林氏之後嗎?他想在梁蕭二國皇室的血脈中融進林氏的骨血,所以才硬要我與好好嫁人?否則若要聯姻,尋誰不可。”
“二小姐與三小姐是他的血親,主公自然是在意的。何況二位小姐有這般好的才貌,也值得尋樁好姻緣。”
安曉生的話中有幾分安撫的意味,近乎是在寬慰她,省得她自覺不配。
他們之間的談話興許從很早之前就已是雞同鴨講,沈婳伊懶得與他計較這些細枝末節,隻順着他的話問道:
“他既然這般在意,那為何要這樣對我大哥?我大哥不算林氏之後嗎?你們坑騙了精絕幫就罷了,為何要把他送到楊紅菲那裡去,為何要這樣折辱他?”
“大公子可是自願的,二小姐。他很早就投靠了林氏,所有的一切沒人逼他,是他自己想去。”
沈婳伊涼薄的笑意中摻了些許慘然:“你們是用什麼好處釣着他,才讓他如此心甘情願吧。”
“大公子那兒的事,想來他會自拿分寸,無需二小姐操心。”
“我可輪不上替他操心。既然這一切全是他自願的,那就讓他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我才不管……才不管……”
沈婳伊呢喃着選擇了放下。事情已經談開了,新的安頓之處也尋好了,沈婳伊無意在沉悶壓抑的環境中久留,主動便提出了告辭。
一直守在安曉生身邊的死士岩松領着她離開了軍營。這一路上風平浪靜,既不用親自去跟東旭清打招呼,也沒什麼其它的事需要她操心。
沈婳伊在路上隻順嘴問了下安曉生私宅那兒有多少仆從,其間可有治臉傷的藥。
她一詢問,岩松才恍然意識到安曉生的私宅那兒并沒特地給她留婢女,因而隻能囑咐她先将就幾日。
此話一出,沈婳伊就預料到安曉生的私宅定是個簡單樸素之地,裡頭慣是些男人家,婦人家住進去隻會局促别扭。
可如今是寄人籬下的光景,一切都隻能湊合應對。沈婳伊來到安曉生的私宅時,私宅裡除了打雜的五六個小厮外,就隻一個負責做飯的年邁廚娘。
這裡的一切都跟當年她在安曉生課上見到的屏風一樣,單調、死闆、規整的同時淨是無趣。
她之前在東旭清那兒用慣了好東西,如今又換了地界。沈婳伊正逼自己盡快适應時,隔天一大早,私宅的偏門那兒便傳來了響亮的拍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