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您莫要覺得是弟子我言而無信，當初故意扯謊騙你……我真不是有意的……您别因此事心懷芥蒂，之後看我是麻煩，再不願把事情交由我了……”

赤紅霄隻覺得她這忐忑不安的模樣過于小心，看得人怪是心疼不忍。她大大方方地打消了她的顧慮：

“看你這話說的，我夫人都說了，有孕這事兒啊一半看人，一半還得看天意呢。

你當初費心打理總部的事我都看在眼裡，我知道你是個肯盡心的好手下，怎會因為你突然有孕就再不用你呢。你又不欠我什麼的。”

“隻是這世上婦人産子的風險大，你當下務必要顧好自己，千萬别出什麼不測……啊呸呸，不是我烏鴉嘴。不瞞你說，前陣子我才得知昌龍門的楊掌門因難産而去了。

她可是位身強力壯的女武人呐……我也是萬萬沒想到，她這樣的人怎麼也會……”

赤紅霄一提及這事兒，更對婦人産子生了幾分敬畏之心。她出于對生育的不安，對着蘇如歆就像是開了話匣子，關懷之語開始滔滔不絕：

“不管怎麼說，你可要當心呐，我可不想就此沒了個好手下。你有孕以來請大夫來看診了沒有？他怎麼說？孩子一切還好嗎？胎位正不正？”

“如今都八個月了，接生的穩婆打好招呼沒有？咱們總部在山腰上，若要臨時去請穩婆，來回的路程可是遠哩。不如提早半月請過來，或者門派裡有誰會……”

蘇如歆本還因自己有孕、今後無法在總部管事而忐忑憂慮，如今見赤紅霄不但分毫沒怪她，反而還滔滔不絕地關心她的安危，心裡哪有不感動的理兒？

她一一回答了赤紅霄的問題，紅着眼眶謝她道：“您有心了掌門。當初能進您的門派，是我蘇如歆的福氣……”

赤紅霄被她這真心實意地一誇，反而還紅了臉結巴起來：“我、我可不禁誇的啊。你要誇就要誇我夫人，這我才愛聽。”

她這話說得好玩，蘇如歆對此笑而不語。赤紅霄的關心話已經說盡了，沈婳伊趁熱打鐵，拆開包禮的紅布時，順帶也補上了自己想說的：

“這回你掌門給你備了些孩童喜歡的小玩意，我本來想給你備些孩童的衣服。

可思來想去，孩子的東西你們應當也不缺，為此我就備了兩套料好的中衣給你，這樣你養身子卧床的時候穿得也能舒服些。”

“生孩子本就受累了，生完後還得又養身子又喂奶，一件件事可沒那麼容易。你緊着孩子的同時，也别忘了自己。

這兒還有些碎銀子，是劍虹門過年給弟子的喜錢，你好生收着。屆時孩子若生了，也要留些銀子以備不時之需，給孩子熬點魚湯什麼的……”

一提及魚湯，蘇如歆便知道沈婳伊對生養之事還是明白的。民間的百姓喂養嬰孩，有母乳最好。若是一時沒有，請不起奶媽的平民就會做些米湯來暫替，稍好些的則會煮點魚湯。

沈婳伊把産婦産後的許多事講得細碎，很快便觸及了蘇如歆的未知之處。談了沒幾句，沈婳伊便擺出了副老練的架勢，更正了她原本的設想：

“你可别想當然，覺得喂養這事兒自然而然地容易。不少婦人生完後堵奶鬧得厲害的，得折騰好些天。這些天裡若不多備些魚湯作替補，孩子豈不要餓着……”

這事隐秘，年輕的女娘再如何談天說地，生育前幾乎也從不提這話。就是提及了大多也覺羞恥，覺得為時尚早，提了就仿佛自己急着想嫁人生子似的，反倒讓女伴笑話。

雖說自己眼下已是要當娘的人了，但孩子到底還沒出世。蘇如歆聽她講起這産後的種種隐秘事，才發覺自己心裡并沒徹底從少女的心态轉成為母親，聽了沒一會兒便臊得臉紅起來。

“真是沒想到夫人居然懂這麼多，老練得真像是曾經生養過孩子……”

沈婳伊聽後也沒臉紅，隻一本正經地回她：

“這可是婦人的大事，生與不生不都該知道？倒是你，我怎麼看你好像有許多不懂似的。你都已經要生的人了，怎麼還稀裡糊塗的。你當初也是這般稀裡糊塗地就有了不成？”

這話一出，倒真是讓蘇如歆無地自容了：

“我娘親走得早，我也沒能提前學這些。身邊雖然有些姐妹，但都是些年輕姑娘家。我們私下裡哪兒會好奇談這個，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你可不能不好意思，别羞。”沈婳伊神情嚴肅地拉住了她的手。

“婦人家的大事可羞不得，更不能不懂，今後可萬不能這樣。罷了，好在門派裡還有幾位做雜活的年長婦人，你屆時還能去問問她們。

你同女弟子們的關系好，今後正好能給她們領個路，莫要讓她們再稀裡糊塗的了。”

“你掌門也就是沒生孩子，否則她比你還不懂。你們這些個女娘也是的，居然稀裡糊塗地就嫁人生子了，這才真是奇事怪事。”

沈婳伊此時的模樣渾像個教書先生，赤紅霄在旁聽得一愣一怔，早就忘記要如何插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