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東海大橋在激戰中震顫,卻被雨幕吞噬了所有聲響,唯有天際滾過的悶雷在雲層間隆隆作響。
楚風眠的骨鞭撕裂雨簾,帶着尖銳的破空聲襲向那道朦胧身影,卻在接觸前被一道閃現的金色光幕硬生生截住。
“铮——”的金屬顫音在雨夜中久久回蕩,震得人耳膜發麻。
他眯起眼,面具下的目光冰冷而銳利。
不遠處,那道模糊的身影依舊沉默地站在原地,周身流轉的金色光暈,籠罩大橋的穹頂結界,還有空氣中若隐若現的金針氣息——所有細節都與鵬雲大廈那次遭遇完美重合。
楚風眠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收緊。
臉頰似乎又泛起那枚金針留下的灼痛,害得他這段時間以來不得不費盡心思遮掩。
于是,他忽然輕笑,骨鞭在掌心扭曲變形,一節節縮回,化作長刀時發出“嗡”的震顫,而周圍的雨滴在刀刃前汽化,形成一片朦胧的水霧。
“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
随着聲音的響起,楚風眠猛得襲向對面的那道模糊身影,快得幾乎撕裂雨幕。
雨幕中刀尖的寒芒不斷閃過,但總在最後一刻被金色屏障擋下。
火星迸濺的瞬間,照亮了對方模糊的輪廓——依舊是恍若被霧氣籠罩,完全看不清任何特征,漠然,冰冷,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人類的生命氣息。
“說起來,鵬雲大廈那次,你藏在了哪裡?”楚風眠壓下心底産生的異樣,動作迅速地發起進攻,嘴上說着溫和的話,而刀尖,卻在對方咽喉前三寸遊走,“說來有趣,我戴着面具是防止身份暴露,那你呢?監管局的大人物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怎麼樣?”
刀網驟然收緊,密不透風。
可那道身影始終沉默如雕塑,眼底的金色光暈在朦胧的雨幕中明滅不定,偶爾遲滞的動作讓刀刃劃破衣料,卻在觸及肌膚時詭異地滑開。
一步,兩步。
楚風眠将對方逼至橋邊護欄。
下方怒濤咆哮,黑色浪沫拍打着橋墩。
就在刀尖即将刺向對方心髒的刹那——
那雙突然擡起的金眸中,閃過一絲令人頭皮發麻的熟悉感。
楚風眠的攻勢詭異地凝滞,嘴角的笑意突然凍結,懸在雨中的刀尖微不可察地顫抖起來。
雨,下得更急了。
......
與此同時,酒吧洗手間外。
顧席實的手剛搭上門把,太陽穴突然炸開劇痛——那是另一半意識在橋面承受攻擊的反饋。
他踉跄半步,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推開門時,鏡面上的水霧還未散盡。所有隔間門大敞着,空蕩蕩的洗手間裡隻有水龍頭滴答的聲響。
他渾身僵立許久。
“……風眠?”
一片死寂。
窗外的狂風忽然呼嘯,暴雨拍打着玻璃,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顧席實眼中劇烈翻湧的、越發濃郁而璀璨的金色光芒。
……
東海大橋。
就在楚風眠因那抹熟悉感而遲疑的刹那,那道始終沉默防守的身影突然暴起發難。
對方欺身而上,左手如鐵鉗般扣住他持刀的手腕,右手竟直取他的——
面具?!
楚風眠瞳孔驟縮。
不對。
這太不對勁了。
為什麼偏偏是面具?
為什麼要看他的臉?!
電光火石間,楚風眠猛地後仰,刀鋒在雨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堪堪避開對方的突襲。
他借勢急退數步,黑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視野中突然彈出聊天界面。
一個沉寂多時的ID突然閃爍:
【盲眼鋼琴師(向溫):楚哥,确認了,你對象是監管局的人,直屬人類最強那支隊伍。】
【盲眼鋼琴師(向溫):按照你的吩咐,我一直盯着他。在你離開8分鐘後——應該正好是你在大橋現身的時間點——他突然沖向洗手間,應該是去确認你是否還在酒吧。】
【盲眼鋼琴師(向溫):結論很明顯。他早就懷疑你,并且正在和跨江大橋上的某人實時聯絡。這次恐怕是配合上司設的局,來确定你是否就是當時出現在鵬雲大廈的那個神秘人。】
【盲眼鋼琴師(向溫):楚哥,分吧,下一個更好。】
楚風眠死死盯着那兩句“懷疑”“配合上司做局”,隻覺得一股郁氣梗在喉頭,太陽穴突突直跳,攥緊的拳頭指節發白。
好,很好。
他那位親愛的男朋友,和眼前這位倒是熟、得、很啊!
【盲眼鋼琴師】向溫剛發完消息,整個聊天室頓時炸開了鍋。
【即将成為深海教宗的男人(程輝):等等等等!什麼對象?!前輩你談戀愛了——?!(聲嘶力竭)】
【姐就是女王(柏靈菱):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不滿街都是!老大快來海O撈,芝麻醬我都給你調好了!今晚我們陪你喝到斷片!(拍桌)】
【監管局執行部職場新人(衛文昊):……】
【監管局執行部職場新人(衛文昊):冒昧問一下,楚哥,你的那位男朋友叫什麼?】
楚風眠餘光掃過聊天室,沒有做出回應,隻是匆忙給【盲眼鋼琴師】向溫發去一條“繼續幫他掩護”的信息,而後咬着牙,握緊刀柄,惡狠狠沖向那位疑似“男友上司”的監管局隊長,與其戰作一團。
但很快,他重新冷靜下來,抓住對方攻勢間隙猛然抽身後撤,手中長刀在雨幕中劃出一道銀弧。
刀身發出細微的“咔嚓”聲,轉瞬間節節伸展,化作一柄猙獰骨鞭。
雨水順着骨節溝壑流淌,在鞭身覆上一層森冷寒光。
下一刻——
“轟!”
骨鞭破空而出,竟如活物般在空中扭曲膨脹。鞭節瘋狂增生,轉眼間便化作一條長達十餘米的猙獰巨蟒,帶着摧枯拉朽之勢向敵人撲去。
那道模糊身影——監管局隊長身形一晃,堪堪避過鋒芒,鞭尾重重砸在橋面上——
“轟!轟!轟!”
接連數聲爆響,混凝土橋面瞬間炸開一個個猙獰的坑洞,整座橋梁劇烈震顫,鋼筋扭曲的呻/吟聲淹沒在暴雨中。
不遠處交戰的監管局成員和深海教徒紛紛踉跄後退,被迫暫時分開,以穩住搖晃的身形。
然而——
楚風眠冷哼,手腕猛然一抖!
原本撲空的骨鞭竟在半空詭異地扭轉,鞭尾如毒蛇吐信,倏地纏向隊伍最後方的趙鵬雲!
趙鵬雲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骨鞭死死纏住腰腹,整個人被一股巨力猛地拽向楚風眠!
“抓到你了。”楚風眠低語。
可就在他收鞭的刹那——
“嗖!嗖!嗖!”
無數金針如暴雨般從天而降,精準貫穿骨鞭的每一處關節!鞭身發出刺耳的崩裂聲,随即被硬生生釘死在橋面上,動彈不得。
趙鵬雲重重摔落,而楚風眠的骨鞭,已被徹底封鎖。
“嗯。”
低沉的嗓音穿透煙塵,一道身影踏着碎礫緩步而出。
監管局隊長的黑色制服在灰霧中若隐若現,他擡手揮開彌漫的塵埃,終于在此次交鋒中道出第二句話——
“是我抓到你了。”
楚風眠靜立原地,望着被密密麻麻金針釘在橋面的骨鞭,被面具遮住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雨水順着他的面具滴落,在一片狼藉的橋面上濺起細小水花。
随即,他擡眸,凝視着那道逐漸逼近的身影,瞬間又響起了遠在酒吧的男朋友,忽然低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