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尤辜雪想着自己是要找人幫忙的,斷然沒有要瞞着他的意思,“我今日去府衙看卷宗,發現了這些女子都有一個共同點,她們都是年方二八的少女,且每個人的生辰,都是陽年陽月,與卷宗上說的無異。”
“我一開始還在好奇,前後近一年的時間裡,他們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着實是詭異,可我今日找到了她們的屍體。”
燭光下,尤辜雪的眼眸因為找到了案件的切入點,整張小臉都神采奕奕的。
她說的滿心滿眼的激動,但是反觀眼前的男人,一身玄色長衫慵懶的披在身上,襯着俊秀的容顔,倒是沒了白天的那股子狠厲感。
他滿不在乎的轉頭,語氣淡然:“所以呢?”
“燕熹,那些屍體在城郊外的窯廠裡,他們在殺完人後會自己焚屍滅迹,裡面人多,我沒辦法,你能不能幫我偷一具屍體出來,讓我帶回去給仵作驗屍?”
尤辜雪一句話說出去,沒有半句的回應,燕熹那雙靜沉如古井一般的眼眸,就這樣盯着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尤辜雪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你睡着了?”
燕熹毫不客氣的打掉她亂晃的手,“四小姐,我跟你很熟嗎?”
“那當然了。”尤辜雪毫不客氣的站起身,拍拍胸脯,“咱倆可是殺了老虎的交情,燕大人不是這點忙都不願意幫吧?”
強行救人還強行讓人報恩,燕熹發誓,他這輩子絕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女人,這樣在他面前為非作歹的女人。
“四小姐,你知道龍紋卷宗是何物嗎?”
她怎麼能不知道,這龍紋卷宗代表的案件,要麼是查不出來的,要們就是查出來自己會沒命的,這裡面藏着很多人的秘密,可若是她不接,就真的算是自己放棄了這次的機會。
看她不說話,燕熹也清楚她明白,繼而又道:“這個案子很燙手,你确定要查嗎?”
這麼一說,尤辜雪也來了興趣,她擡頭問道:“什麼意思?你對它很了解嗎?”
燕熹放在茶盞,有些輕蔑的笑了一聲,而後起身。
“我當四小姐有多聰慧伶俐,辦案之前,這卷宗看的也是走馬觀花,四小姐還是回去看看,這個陽月女案,被下面的人查到了什麼程度,又為何突然間不查了,你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我等不了這麼久!”尤辜雪看他要走,有些着急,“燕熹,她們隻是普通百姓家裡的女兒,要不是這次失蹤的人數太多,官府壓根是不想管的,我若多等一刻,可能就會多一個人死亡,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不論這件事的背後是誰,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翻出來!”
入警儀式上,每個新警員都是做過宣誓的,起初的她隻是懷揣着夢想成真的激動,可當她雙腿截肢後,體驗過了人生的低谷,又因為糊塗而走上了自盡的道路,才會明白生的可貴。
尤辜雪的腦子裡到現在還留有那一張張的面孔,堆在一起,像是被當作垃圾一樣清除,無聲無息的就消失了。
堂前的芭蕉葉上因為清涼的夜,凝聚了些許的露珠,滴答一聲落在下方的葉子上,而後,又順着葉莖滑落,埋沒進了下方的土裡,不見蹤迹。
燭光搖曳,蠟燭似乎因為燃燒到了節點,燭光暗了一些,可一陣輕微的炸響聲後,它又重新亮堂了起來。
燕熹無聲的勾起唇角,轉過身,原先帶着冷意的眼眸此刻卻布滿了意外,他走近她,低頭垂眸,聲音低沉:“為什麼要幫她們?她們是流民,是平民,是賤命。”
他的靠近,使得尤辜雪更加清晰的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是什麼尋常聞見的焚香,而似乎是一種類似于雪松的香氣,沉穩,卻也冷。
尤辜雪固執的對上他的視線,絲毫不退縮:“我不信這套,生命是平等的。”
燕熹的目光帶着侵略性,一點點的勾勒着眼前的這張臉,明眸皓齒,明明是一副乖巧相貌,可是這雙眼睛裡,卻蘊涵了太多的天真和韌性。
“你這個想法很危險。”
“我都接了這個龍紋卷宗了,還不夠危險嗎?”
燕熹扯了扯嘴角:“你當真要查?”
“是。”
尤辜雪回答的斬釘截鐵。
燕熹笑了,他伸出指尖,挑出她不知何時落在發間的枯樹葉,沙啞的嗓音緩慢的響起:“好,屍體明日會送到府衙,四小姐,期待着你的懲惡揚善。”